恰在这时,门外传来困惑的絮絮低语,“咱们分明还没收拾完呢。”
“谢公子?谢公子您在里面吗?”
卫函倏然一惊,若是他布下的结界被门外弟子察觉,恐怕温妩愈发起疑。
他连忙起身。
“我得走了。”
卫函转身往外走,临出门前,咬牙提醒道,“我之前说的话,你再考虑考虑。”
说罢,他撤下结界,推门而出。
两名端着废物箱的弟子正急冲冲往里看,冷不丁门开了,险些一头栽进去。
“卫、卫护法……?”
“嗯。”卫函“刷”地一声展开折扇,隔着扇面笑意盈盈道,“听闻这里出了点小意外,我特意来看一看。”
两名弟子不疑有他,点点头便要绕过他往里走。
“稍慢。”一柄折扇拦住两人去路。
卫函看着两人手中的废物箱,回想起房中一地瓷片,肉痛地问,“房中已经清理出去了许多瓷片?”
“是啊,很多。”两名弟子叹口气,“已经清理出去了好几拨了。”
卫函幽怨叹息。
这砸的不是瓶子。
砸的可都是他的灵石啊。
将那些胭脂水粉送出去已经一日有余,他却并没有听说“谢公子肤白如墙”的传闻。
……看来,谢淮舟还是没能彻底下定决心。
卫函摇摇头,叹口气走了。
这种委曲求全之事,他并非身在其位上,自然体会不到那种奇耻大辱。
再给谢淮舟一些时间吧。
他刚走,两名弟子便捧着废物箱走了进去,安安静静地将地面上的瓷片收拾干净。
临走前,两人招呼门外弟子端着一枚圆圆的金盘走进来,往桌面上奉了一套崭新的茶具。
“公子……”
一人忍不住,好心劝他,“知道您心里苦,但是您也不能拿茶具来撒气呀,小心伤了自己。”
谢淮舟端坐桌边,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就连眼睫都未动一下。
两名合欢宗弟子对视一眼,一言不发地退了下去。
“啪嗒”一声,门闩落上。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一人。
红烛未熄,鲜红的烛泪流淌下来,堆在烛台一角。
谢淮舟指尖随意一勾,一拍小瓷瓶便在闪跃的灵光之中,自他宽袖间飞出,悬浮于他身前虚空之中。
他盯着这仅剩的瓷瓶,眼神含义不明。
……
那瓷瓶上的花纹逐渐和眼前门板上的逐渐重合。
谢淮舟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一切。
莹莹的符光笼罩住整个临川阁,隔绝了内里的声音。
但是视野之中,紧闭的门板正在剧烈摇晃。
不难想象,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
临风江氏以符篆名扬天下,江逸川是临风江氏的遗主,这符光出自谁手并不难猜。
但为何要将声音隔绝,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谢淮舟眼底浮现出讥嘲。
临风江氏是温妩亲手灭的满门,江逸川竟也能心安理得同温妩厮混至今。
他立在风中,不知过了多久,摇晃的门板安静下来。
须臾,符光破碎,红衣女子熟悉的声线传来。
不知是被夜风揉碎,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她声线略微不稳。
“何事打扰本座?”
一阵风起,吹动隔壁松鱼阁飘扬的白绫。
谢淮舟立在风中,面色冷沉。
‘温妩每日总要修炼,修炼完了总会疲惫。’
‘喝喝茶,吃吃饭,捏捏肩,睡睡觉……’
‘亲密这不就来了?’
良久,白衣男子缓缓抬起眼。
“我来同你亲近。”
临川阁中顿时陷入一阵死寂,门板却再次摇晃了下。
片刻,才传出红衣女子的声音。
“今夜本座在白公子处,改日吧。”
谢淮舟眼神阴沉,嘴角却缓缓勾起。
“那不如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