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剑拔弩张,可今夜的禹琰,到底是动了手足的恻隐。
虽在竭力维持镇定,可依旧被楚夕瞧见,禹琰在听到那句“多谢”时,脚步乱了。
第二日楚夕为陛下侍药后,起身出了内殿,传庞内官进偏殿回话,庞内官这些日子因陛下的病疾忧心,较以往更是苍老不少,听闻楚夕传唤,连忙快步走了进来。
“...女公子”,见面前人要跪下,楚夕出言打断:“庞内官不必行礼了”,缓缓走到庞内官身前,楚夕轻声道:“有回信吗?”
面前人闻言身形一顿,楚夕当下便了然,无声的笑了笑道:“看来还是没有。”
庞内官见状,曲身应和道:“女公子莫要心急,老奴所托之人武艺卓绝,如今既未有回信,想来也是好事。”
是啊,这些日子楚夕也是如此安慰自己,没有音讯总好过噩耗,可昨夜禹琰突然跑来,虽未言明定王发生何事,可依着舅父的性子,再加上齐沛的躲闪,楚夕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能仅寄希望于齐沛,自己也得想些办法,于是楚夕缓缓倚身,在庞内官耳边仔细交代了几句。
待吩咐好一切,楚夕默默在殿中等待,可谁知既未等来庞内官,也未等到齐沛,却接到了金华殿的传召。
听闻金华殿来人,楚夕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强行压制住那股不安,楚夕随嬷嬷一同前往金华殿,可还未走出多远,她便察觉出不对。
这并非去往金华殿的路。
无声的攥了攥襦裙的下摆,楚夕看着前方引路的嬷嬷,平静着说道:“嬷嬷,这条路似乎不是去金华殿的。”
引路的嬷嬷闻言却并未停下脚步,双目始终正视着前方,说道:“女公子,金华殿既是太后的居所,那么太后在何处,何处便是金华殿。”
楚夕见状便知此事怕是太后授意,是以未再多说什么,默默跟了上去。
大约走了半柱香,只见那嬷嬷在东南边的一处偏殿外停下来脚步,楚夕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这座偏殿,匾额上“曲台”二字着实醒目,许是因久未打扫,原本沾着金箔的字迹显得灰暗,殿前落叶铺满四方,整座殿阁给人一种被遗忘在这未央宫的错觉,上下充斥着寂寥。
楚夕从未来过此处,可看着已望不到的宣室殿,她大致猜到了太后之意。
“女公子,请进吧。”
被领路嬷嬷的一句话唤回了神,楚夕平静道了句“是”,随即跟着人走了进去,进了殿门也未见一人,楚夕心中不免失笑,看来这场难堪,终究要摊开来看了。
缓缓踏进正殿,只见太后正端坐于殿中,即便如今夏时已至,其手中依旧握着一只铜制的鎏金袖炉,楚夕知晓太后畏凉,平日里袖炉极少离手,不过眼下看来,倒也为这阴冷之所,平添一道热流。
“臣女叩见太后。”楚夕屈膝跪地,伏身行礼道。
太后望着下面趴跪着的身影,神色有些不明,缓缓开口道:“听闻昨夜子仰去了宣室殿?”
“回太后,昨夜是端王殿下为陛下侍药的。”楚夕沉静的答道。
太后闻言却并未叫楚夕起身,而是接着问道:“侍完药后呢?”
“殿下侍完药后,同臣女说了些话。”
“哦?”太后神色微动,追问道:“都说了些什么?”
这便是太后诏楚夕前来之意。
今日禹琰一早前来金华殿问安,自己见其面容憔悴,细问之下才知晓其昨夜去了宣室殿,还与楚夕说了些话,可当自己问其说了什么时,禹琰却绝口不提。
自己的儿子自己又怎会不知,自幼时起便格外敬重三位兄长,对皇位更是不甚在意,先帝驾崩之时,禹琰尚且年幼,是以她与兄长只得辅佐养在膝下的禹珩,可到底非自己亲生,终究心怀芥蒂。
这三年来,兄长不时便在她耳畔叮嘱,对于皇位切莫大意,久而久之,她也将此话听了进去。
当年禹琰年幼,无法即位,如今其即将弱冠,皇帝又染疾而缠绵病榻,似乎一切得天授意一般,奈何另外二王虎视眈眈,自己也颇为忧虑,这时却得兄长来信,安抚自己无需顾及宫外,只需解决好未央宫中之事。
也是这时楚夕进了宫,本以为其乃助益,可兄长却说要自己提防这位外甥女,然而经过数月的观察,楚夕瞧着安分守己,妥帖的侍药与问安,并未有何错处,直到昨夜之前,太后几乎放下了对楚夕的戒心。
可今晨禹琰的反应,又令自己生了疑虑,是以决定将人叫来问话,只见那伏地之人看着并无惊慌,只从容的开口,谁料出言却令人震惊。
“回太后,殿下说其欲争夺皇位,臣女听闻后同殿下说...”
只见伏身之人缓缓将头抬起,定定望着座上那道华贵的身影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