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没有想到,在另一个历史维度,他和冯保、李太后组成三角形,权倾朝野,把十岁的万历帝压制成傀儡。
尤其是跟冯保组成钢铁联盟,一个在外朝手握票拟权,一个在内廷执掌批红权,强强联手,开创了明王朝的一段辉煌,推行新政改革,为明王朝续了几十年的命。
只是这个历史维度的万历帝太强势了,原本的李太后被留子去母,成了一捧黄土。冯保更是被敲打一番后吓破胆,不敢再有多余的想法。
此时的张居正推行万历新政,颠覆程度远超另一个历史维度,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但是推行得却十分顺利,顺利到他都可以不用急功近利,可以稳着慢慢来。
这一切的差异在于另一个历史维度,张居正依靠的是权谋手段,组成权力三角后分揽的大权。而这个权力本不是他的,是从那个维度的万历帝手里借的。
但是借出来的,早晚得还回去。
于是他死后没多久就身败名裂,人亡政息。在现在的历史维度,张居正依仗的是这个维度的万历帝手里的权力,不用借,是授权,所以不用担心需要还。
只是此时的张居正不知道这一切,对于冯保的胆怯退缩,他也并不是放在心上。
有西苑那位在,内廷有冯保和没冯保都是一个样子。呈上去的奏章,该批的一定会批出来,不该批的冯保也不敢僭越去批红。
只不过有冯保,张居正的消息会灵通些,也有人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不过这些相对而言并不重要,对他这个内阁总理权柄多少也无太多影响。
曾省吾迟疑一下问道:“老师,那游七的事,总要有个了断。一直这样挂着,对老师的颜面也不好看。”
“不好看就不好看。老夫的颜面,在士林眼里早就败坏完了。”
曾省吾还要说什么,被张居正举手阻止了,“张凤磐在《文萃报创刊号上的头版头条文章,你看了吗?”
“今天刚收到,只是一直没有时间看。从医院赶来老师这里的路上,就着马车里的灯,扫了一眼。”
“只是扫了一眼,那就是没有细细琢磨?”
“没有。粗看了一遍,想不到一代大儒凤磐先生,居然打响了讨伐程朱理学的第一炮。”
“是他,我才信。不过他还是本性难移,文章里暗指打响这第一炮是受了老夫的影响和指示。”
曾省吾怒了,“老师,他怎么能这样?”
潘晟在一旁说道:“这个张玻璃球,又在给自己留后路,万一后面出现什么变故,他就有了推脱之辞。
这也是老夫非常生气的原因。毫无担当,皇上怎么能用这样的人?”
张居正笑了,“不,思明,老夫反倒觉得,皇上用张四维打响这一炮,主持倒理事宜,反倒是一招妙棋。”
潘晟冷笑几声,“那是,你我都拉不下这个脸,唯独张四维能做得理直气壮。”
张居正一挥手,“不要再说张四维了,他有他自己的路走,跟我们不是同路人。至于游七,就让他在武昌大牢里,多吃些苦头。
思明,我正好跟你说说一件要紧的事,三省也旁听下。”
“叔大/老师请说。”
“皇上提出的高等教育和义务教育计划第一阶段,内阁出台了执行方案,有些细则,老夫还要跟你再商议.”
深夜,京师城东大通桥码头附近一处宅院,这是镇抚司京畿局一处秘密看押点。
陈荣华一直被关押在这里。
任博安和杨贵安晚上在青莲楼接到任务,吃完饭就和沈万象坐车趁着没关城门,出了东便门,来到这里连夜审问陈荣华。
“姓名。”
“陈荣华。”
被关押了二十多天,终于有人第二次来提审,陈荣华是既紧张又期盼,每一个回答都小心翼翼。
一间密室里,陈荣华坐在靠墙的凳子上,两盏油灯就放在旁边,把他的神情照得一清二楚。
他抬着头忐忑地看着对面桌子后的三人,他们隐在暗处里,隐隐约约看到身影,最清楚的只是他们的问话声。
“籍贯。”
问话的是杨贵安。
在角落里还有张小桌子,一位书办点着油灯在做笔录。
“湖北省承天府当阳县甲三镇五里村人,民籍。”
“以什么为营生?”
“在城东楚悦轩当伙计。”
“我是说来京师之前。”
“小的跟着叔叔做行商,专跑湖南、四川和贵州。”
“为什么来了京师?”
“嘉靖三十九年,小的跟着叔叔运了一船货物逆江而上去重庆府,不想还没到涪州就翻了船,货物尽失不说,叔叔也没了,尸体都找不到。
回到当阳原籍,债主逼债,把家里卖空了才填上坑,然后叔叔一家又要小的赔性命,实在没办法,只好跑了出来。
在武昌、九江、安庆、南京晃荡了两年多,嘉靖四十二年在京口救了一位客商的性命,一问他是湖北汉阳府的同乡。
听了小的遭遇,唏嘘不已,便把小的顺路带到了京师,托付给他的好友,也就是楚悦轩东家赵俊海赵老爷。
赵老爷仁义,便收了小的在店里做伙计,一直做到现在。”
“怎么想着去搞游乐会的商贩牌照?”
“小的听人说,去年游乐会商贩赚了大钱,便起了心思。小的在楚悦轩暖饱不愁,可也赚不到几个钱。
小的一直想回原籍却苦于没有盘缠,看到机会了就想着赚一笔钱。先回原籍,给爹娘和哥哥嫂嫂把报个平安,磕个头,再去播州看看。”
“去播州干什么?”
“好叫老爷知道,小的行商时,在播州跟一户苗女看对眼,做了夫妻,还生了一个崽。嘉靖三十九年跑得匆忙,都顾不上他们。
十年了,也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就是去看看,人在就接回原籍去;人不在就绝了念想。”
杨贵安心头一动,但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