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之际,有快马飞奔来报,祝家庄后门——
破。
……
风吹过城墙,已经破损的竹竿撑不住上方随风飘扬的残破旗帜,喀的一声断裂开来,厮杀中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某一刻山呼海啸般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恐惧的叫声,刀锋砍入骨肉,鲜血流淌,在城墙上汇聚成一个个小型的血泊,踩上一脚,血水四溅。
祝永清咬着牙,拎着三尺青锋按着臂膀快速的奔跑着,他那条胳膊耷拉下来随着跑动来回摇摆,那是同黑甲黑面的汉子厮杀时,被一铁锏拍中的,若不是身旁有乡勇不要命的掩护,他也没法子退下城墙,至于退后防守如何……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死战那是蠢人才会做的选择。
慧娘,千万不要有事……
剧烈喘息着,额角冷汗混着热汗一起往下流,之前有人来报前门告急,他便请刘慧娘下去,并派人去前门支援,此时也不知如何了。
阴云下,兴奋的吼叫隐约传来,远处本能看见的旗子已是不在,心思一转,祝永清心知不妙,连忙转身朝着自家跑去。
“郎君?恁怎生回来了?”
“见过郎君,可是胜了?”
祝家的仆役见了祝永清,连忙行礼,随后面带希冀,大着胆子问向祝永清,这人却是理也不理,只是闷着头向后院跑去,一众下人连忙闪开,不敢拦路。
“慧娘!慧娘!”
踉跄的跑进后院,冲开大门见着没人,连忙跑进屋宅,开门的一瞬间,见着女孩儿正坐在梳妆台前,脸上扑着胭脂水粉,眉眼用眉笔细细画了,额前贴着钿,正拿起口脂放到唇前,轻张檀口,在唇边轻抿几下,取了下来放好。
“慧娘你怎生还在此处悠闲。”拎着长剑步入进来,喘息如牛的少年靠在门框边上:“庄子大概是保不住了,快和我走,我知有一处地窖无人知晓,藏身其中定能躲过梁山贼的搜寻。”
起身的少女一身乳白色锦衣,勾勒出不输成人的身材,轻轻转动一下,开口道:“祝郎,好看吗?”
少年连连点头:“好看。”朝后回头看了一眼,焦急催促:“快随我走,没时间了。”
轻移莲步,走来的少女抬起眼眸,看着祝永清,抬起素手贴在他脸上:“祝郎恨梁山吗?”
恨?
祝永清闻言思忖一下,应当是恨的吧?
毕竟师父死的时候是悲愤的,只是过后似乎冷静下来也没太恨。
前方大旗被砍当是陷落了,这祝家庄怕是要没了,万年兄长恐也已遇害,更别说祝龙三个小子可能也完了,然而这心中……
怎生毫无波澜?
“奴问了蠢话,祝郎定是恨的。”
少女似是没想着听他的答案,自顾自的说着,迈步从祝永清身旁走出房门,幽幽香气钻入少年鼻中,让他身子都挺直几分,肩伤似乎都没那般疼痛,下一瞬,看着走入前堂的少女,连忙跟上:“慧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随我来。”
前方的少女摇了摇头,转来的面上带着甜美的笑容,又问一个不相干的问题:“祝郎,奴美吗?”
“自是美的。”祝永清拼命点头,然而此时他也无欣赏的心思,听着天边传来的声响,急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快别说这些了,随我走。”
将剑插到地上,伸出手去捉刘慧娘,少女却是往后退了一步闪开:“祝郎,奴是恨梁山的,然而经历此事,奴也想通了。”
张开手臂,涂有大红蔻丹的手指纤细秀美,垂下的衣袖在随着角度的不同,梅的图案时隐时现,女孩儿的声音清脆甜美:“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复仇,当是自己去做最好!”
皱起眉头,祝永清踉跄一下,不自觉退后两步,面带疑惑:“慧娘伱在说甚?”
放下手臂,刘慧娘认真的看着祝永清道:“祝郎,可要复仇?”
云里雾云中,少年虽是不明白对面的女孩儿在绕什么圈,但却知她定要梁山覆灭是没错,当下一点头:“自是要的。”
娇颜上露出喜色,绣鞋轻迈,走过少年身边,背对着祝永清看向后面的屋子:“奴有一计,过后祝郎可以假意投降,将奴献给梁山寨主……”
身后的少年双眼登时瞪圆,血丝在眼白处出现,捂着肩膀的手攥紧,青筋暴露出来,身后甜美的声音继续:
“奴去了他身边,会想方设法迷住他,分化他梁山的头领,同时让那吕布给你带兵的权力,等时机成熟了,奴就下药毒倒他,届时祝郎同拉拢过来的头领一起将他亲信杀死,这样梁山就没了,祝郎立下大功,奴也报了仇。”
牙关紧咬,有血丝从嘴角流出,祝永清的声音却是平静无比:“不是还有云家表舅可投靠吗?你我两人去军前投效,然后随军征战岂不是好?何必非行险去往梁山?况且你不要贞洁了?”
“奴细细想过了。”往前走了两步,刘慧娘低着抚弄一下手指:“官军剿灭梁山虽有几率,却也甚有可能失败,若是随着官军再败,奴不知如何接近那吕布,只有此时……”
后方兴奋的声音中,祝永清面无表情拔起长剑。
“只有此时趁着祝家庄出事,祝郎将奴献给梁山,才最有可能实现奴的所想。”抬头望了望天:“至于贞洁什么的,奴不在意,只要能让梁山灭亡,奴做什么都可以。祝郎也是这般想,对不……”
噗哧——
金铁入肉的声音响起,带着希冀的面色转过身子的刘慧娘陡然一震,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眸,少年有些暴躁的声音传来:“你不在意我在意!”
“嗬……”
刘慧娘捂住中剑的腹部,粘腻温热的血液流出,很快将土壤浸得鲜红一片,疑惑的歪了下头看着对面,祝永清放开长剑,一把钩住刘慧娘下巴狠狠一吻,喘息道:“我不在意什么仇恨!师父死了也好!兄长死了也罢!祝家庄没了也可!只要你——”
手指使劲一捏,凑过去在刘慧娘耳边轻声道:“我只要你,别的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