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语句听起来怎么也不像是在说他呀。
而即使是在说他:后面这个评价听起来也不怎么美妙。
……
怎么回事?
荷鲁斯眨了眨眼睛:他突然觉得这种久违的父子谈话,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变了些许的味道。
刚开始的时候还不觉得,但现在仔细想想:无论是帝皇口中那让他多少有些听不懂的话语这种事情在以前从未发生过,还有帝皇无意间的一些小动作和习惯,似乎都与牧狼神记忆中的美好瞬间,有了些出入,就像在洁白无瑕的衬衫上染上了可憎的污迹。
就像……就像帝皇在这些年里,已经习惯了和另一个人谈心一样。
在牧狼神不知道的时候,帝皇将他心中的秘密,像那些不断地困扰着他的,有关于各个基因原体的问题,全然地托付给了别人:托付给除他之外的另一个人。
而他甚至不知道这件事情……
“……”
可……可这……
这……
……
嗨!
这怎么可能!
错愕了片刻,牧狼神突然在内心就大声的否定了自己。
他很努力的笑了起来。
荷鲁斯不会承认,他那颗坚不可摧的心脏,那颗就连面对戈戎与乌兰诺的战火时,也从未有过片刻迟疑的心脏,在刚才的一瞬间,居然真的紧缩了一下:仅仅因为他推理出来的那个荒谬结论。
他果然不擅长推理。
下一刻,不容置疑的事实就帮助牧狼神战胜了自我:在眼底下的这片银河中,有谁能够代替他和帝皇的父子亲情呢?又有谁能够像他荷鲁斯这样,和帝皇坐下来,仔细的探讨一些深刻的,艰难的,有关于其他原体兄弟,甚至是整个大远征和帝国走向的话题呢?
有谁能做到!
有谁敢做到!
再过一百年,都不会有的!
荷鲁斯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了被他钳在掌中的酒杯,纯红色的水面上还残留着阵阵波纹,原体稳定住了心神,他忽略了自己瞳孔中残留的凶狠目光。
帝皇也忽略了。
不过:你的确应该精进一下自己在这方面的技能。
帝皇似乎想起了什么。
只有这样:我才能将整个大远征放心的托付给你。
他微笑着,就仿佛只是在阐述着一件无所谓的小事。
“……”
“!!!”
一刻也没有为了之前的五味杂陈而停留,接下来赶到战场的是荷鲁斯的目瞪口呆。
“父……父亲……”
牧狼神愣在了原地,还来不及调整好五官的定位,只能感觉到眼珠瞪圆了后的疼痛,荷鲁斯的汗液顺着他光洁的额头躺下,绕过僵硬的鼻尖与嘴唇,一路滴落到了怎么都合不上的唇齿间,当它顺着喉咙落入胃囊里的时候,牧狼神的声音才堪堪的挤了出来。
很轻,很弱,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和荣耀感,只是如同一个等待承认的小孩一样,充满胆怯的向他的父亲询问着:就连无意中的一缕清风都仿佛能将这声音吹走,直到帝皇再次点了点头,这才将信心灌浇在了牧狼神的体内。
没错。
人类之主的荣光焕发让荷鲁斯逐渐挺起了他的胸膛。
荷鲁斯,我的孩子。
当我的脑海中,第一次出现了战帅这个构想的时候,它就已经是属于你的了:我需要我最得力也最有天赋的子嗣来帮我监管接下来的整场大远征,让我能够返回到神圣泰拉上去,在所有人中,唯有你能够肩负此等的大任。
你就是战帅,是我头顶上这顶桂冠的继承人。
“但……但是……”
牧狼神嗫喏着嘴唇,他曾无数次幻想过眼前的这番场景,但当惊喜真的到来时,荷鲁斯却依旧发现自己毫无准备,他只能不断的舔舐着嘴唇,却发现依旧干得吓人:即使原体强大的内心已经接受了被戴在头顶的战帅桂冠,但令荷鲁斯感到惊讶的是,他的第一反应却不是任凭狂喜灌满他的灵魂。
而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
复杂到很难描述出来
荷鲁斯眨了眨眼睛,拼了命的稳定下自己的心神,像是牛一样的反刍着脑海中的情绪:帝皇的承认的确让他狂喜,但在狂喜背后,又有两股复杂的元素。
一股是惬意,是那种在紧绷神经了好久之后,终于能够长长一口气舒缓过来的惬意,这是原本不自信的深坑填充后的满足:他终于得到了这个位置,在此之前的所有自欺欺人和恐慌感,在这一刻终于都可以烟消云散了。
他赢了。
那随之而来的,却是对于未来的忌惮和迷茫。
它们同等重要:但忌惮的优先级要远高于迷茫。
毕竟……
“庄森那边……怎么办?”
新鲜出炉的战帅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问题。
“我的票数……”
票数?
帝皇笑了起来,就仿佛被什么荒谬的东西给逗笑了,但当他注意到荷鲁斯瞳孔中的严肃后,人类之主还是收敛起了笑意,他在喉咙里不断地轻声咳嗽着,督促他的大脑想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票数么:你似乎忘记了你的父亲也是拥有一票的。
而且我想,我手中的这张票分量应该会更重一些。
“……”
荷鲁斯眨了眨眼睛。
他并非蠢货,但他还是极为勉强的接受了这个理由。
“可庄森那边……”
你可以找他谈谈。
帝皇挥了挥手,豪气干云的模样让荷鲁斯稳定了心神。
其实早在乌兰诺的时候,你就应该找庄森谈一谈了:然后你就会发现,庄森对于你的能力和人格魅力都是很认可的,他愿意承认你赢得了战帅的竞争。
“这对他来看可不容易:您是给了他些什么补偿吗?”
这个问题让帝皇沉默了。
啊……在很久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