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就是人类:只要是纯洁的人类就是一个团体。”
“只不过,人类本身却无法将自己视为一个团体:银河境内超过九成九的帝国子民,他们终其一生的视野也只会局限在他们生活的那个世界甚至是巢都的内部,你想让他抬起头来,将银彼端座的另一个世界视为自己的同类,多少还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当初在泰拉上,一片小小的大陆就可以划分出成百上千截然不同甚至反目成仇的民族:你又怎么能指望帝国现在的一百万个世界会团结成一个集体呢?我们绝不是什么民族主义国家,我们面对的情况就是一个普世帝国。”
“这是现实,基里曼:不是我们靠臆想能改变的东西。”
“你说的有道理。”
原体点了点头,但他并没有完全肯定荷鲁斯的观点。
“但既然如此,我们想要为一百万个世界寻找到一个共同的价值观念就更为困难了:之前的大远征不过是特殊情况,是纷争时代的惨烈留给我们的礼物,这份礼物肯定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说详细些。”
战帅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
“简单来说,帝国在此之前的普世观念其实是安全】。”
“安全?”
牧狼神咀嚼着这个词。
“没错,还记得帝皇是如何形容大远征的吗?”
“当一个世界在战火中惨遭蹂躏的时候,有上百个世界上的人类同胞正在纷争时代的混乱里,苦苦等候着来自于母星的消息:而他们所经受的痛苦,正是大远征一路上会如此顺利的原因。”
“与纷争时代那些异形与海贼所造成的苦难相比,臣服于帝国是个相当具有吸引力的选项:帝国能够提供的军事安全,就是大远征时期我们最大的普世价值,而为了能被庇护在帝国的羽翼下,不同的世界都选择向帝皇臣服。”
“这的确是一个普世价值:虽然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但问题在于,普世帝国之所以名声不好,就是因为等待它们的往往是解体或者灭亡的命运:因为普世价值最后都是会破产的,反而被更狭隘的事物所替代,在之前是民族主义,之后也不好说。”
“这又是为什么?”
牧狼神像是个端正的学生般谦虚的询问着,他意识到在有关于人类的历史方面,基里曼的确能够有资格成为他的老师:向自己的兄弟请教并不丢人。
“怎么说呢……”
基里曼挠了挠头。
“普世帝国就像是一个脆弱的巨大玻璃碗,在刚开始,它能够装乘足够的蛋糕,让不同的团体在它的大碗中分享利益,并以此搭建出天下大同的社会。”
“可伴随时间的流逝,出于政治结构老化或者内在贪腐、外敌入侵等诸多原因,利益蛋糕这种东西总是会变的越来越小的:当各个团体无法再得到好处的时候,普世观念自然不再具有价值了。”
“这么说倒是合理了。”
牧狼神笑了笑。
“大远征的时候,帝国的普世价值就是保佑他们的安全,但安全感这种东西是会习以为常的:当后代的那些子民们忘记了纷争时代带给他们的痛苦,并且将帝国所带来的和平视为理所当然的东西,他们自然就会注意到安全】这个普世价值下所遮掩的那些不公。”
“比如说赋税。”
基里曼补充着。
“在人们忘记了纷争时代的混乱和大远征的必要性后,在安全不再是他们最重视的事情后,他们就会自然而然地注意到帝国所收取的赋税是多么的不合理,届时,便是普世价值坍塌的时刻:将会有无数个世界认为留在帝国中,对于他们来说是更糟糕的选项。”
“这的确很麻烦。”
牧狼神摇曳着酒杯。
“毕竟又没什么办法,让这些凡人意识到安全的重要性:总不能时不时让他们经历一场战争,然后再让帝国的军队去救援,让他们知道帝国的普世价值所在吧?那未免过于浪费资源了。”
“荷鲁斯!”
基里曼猛的抬起头:这个计划多少有点踏破他的精神底线了。
“开个玩笑,兄弟。”
牧狼神点了点头。
“不过,你说的这些事情都是我之前所想的事情。”
他严肃了起来。
“就是银河百万世界统一的归属感正在逐渐消失。”
“这是我们面前最隐秘,也是最大的问题,同样也是我的帝国联邦主义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很高兴我们在这一点上观点一致,我亲爱的马库拉格兄弟。”
“毕竟我们都是明智的。”
基里曼心不在焉地接下了荷鲁斯的这句拉拢话语。
他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那既然如此,荷鲁斯:你的主义打算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严格来说……”
牧狼神顿了顿。
“不知道。”
“……”
基里曼瞪圆了眼睛。
“啥?”
“没有完全想好:因为有几个关键点无法解决。”
战帅慢条斯理地补充着。
“首先,一个成功的普世价值观有两个必须的元素:其一便是其适用性足够广泛,其二便是能为所有团体带来利益,某种程度上,后者甚至比前者更重要,因为没有任何团体会对利益说不】。”
“个人会,但团体不会。”
“而这第二点,也是帝皇的帝国真理注定会失败的原因。”
牧狼神摇晃着酒杯,随口说出令基里曼冷汗直冒的话语。
“崇尚理性和进步,不相信银河中有神明,不相信虚空中有值得崇拜的事物,认为世俗主义的进步才是最值得追捧的:坦白说,这些话语都是很正确的。”
“但是:认同这些观点会给人类带来什么好处吗?”
“平民传唱帝国真理,他们的生活就能被改善吗?总督与贵族们传唱帝国真理,他们的家族就会因此而绵延流长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