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面上一喜,屁颠屁颠就跟了出去:“朱太医,您怎么知道我想跟您一起去正院的?”
朱太医道:“我老头子活到这把年纪,若连你这小娃娃都看不穿,那可是白活了。”
年珠自然想去正院瞧瞧,虽说落井下石这事儿不厚道,却也得看看对象是谁。
一老一小很快就行至正院。
钮祜禄格格早已等候多时,连忙将朱太医请了进去。虽说年珠早有防备,但在看到双鬓斑白、面容憔悴、一脸苍白的乌拉那拉氏,还是吓了一大跳。
这才几日啊,乌拉那拉氏就像又老了七八岁似的。听见响动,乌拉那拉氏并未睁眼,倒是钮祜禄格格依旧恭恭敬敬道:“福晋,朱太医过来了,要朱太医给您把把脉好不好?”乌拉那拉氏别说接话,连动都没动一下。
倒是她身侧的福嬷嬷点了点头,示意朱太医可以上前。朱太医这才上前替乌拉那拉氏把脉,他老人家的手刚搭在乌拉那拉氏腕上,就微微皱眉,细细把脉之后,更是长长叹了口气。福嬷嬷慌忙道:“朱太医,福晋她……怎么样?”若换成寻常太医,定会示意钮祜禄格格出去说话,但朱太医可不是寻常人,开口就道:“福晋这身子不大好,按理说福晋年纪不大,就算有个头疼脑热,服药后细细调养之后就能痊愈,但福晋这病症……是情志不舒,郁结于心,致肝脾不和。”
顿了顿,他老人家的眼神又落在了乌拉那拉氏面上,道:“说白了,福晋得的是心病,心病还需心心药医,别说我开的方子对福晋无用,就算华佗扁鹊在世,也不一定能治得好福晋这病的。”
一时间,屋内是寂静无声。
人人都知道,乌拉那拉氏这是一心求死的意思,唯一的希望没了,丈夫不喜,孩子不在,就连娘家……也将她视为一枚废弃的棋子,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朱太医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如今是转身要走。年珠也打算跟着离开,这时候落井下石……她实在是不忍心啊。谁知她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乌拉那拉氏那虚弱的声音:“年珠,你留下陪我说说话吧。”
年珠转过身,瞧见乌拉那拉氏已睁开眼,从前那双凌厉的眼睛似布满灰尘,毫无神采不说,似乎还带着几分绝望。“福晋,您有什么话要说,您说吧,我听着呢。”福嬷嬷很快将屋内的人都带了下去,屋内就剩下年珠与乌拉那拉氏两人。乌拉那拉氏看着面上并无惧色、丝毫不像七八岁孩子的年珠,好一会才开口道:“年珠,你就不怕吗?我知道,弘时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定与你脱不了干系,定是你在背后捣鬼,你,你就不怕吗?”“怕?怕什么?我为何要怕?"年珠面上带着几分不解,直道:“福晋,您是不是想问我就不怕您闹得玉石俱焚吗?您不会的,就算您不得宠,就算您再没多少日子,但您却不会将王爷拉下水的。”
“一来,您是王爷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妻子,您的荣辱与王爷绑在一起,您这样要强,就算您到了黄泉路上,也不想有人对您评头论足,只会称一句您福气太浅了点。”
“二来,您这辈子最在乎的人应该是故去的弘晖阿哥吧?虽说王爷与您并无多少情谊,但这世上没几人不疼自己的孩子,若王爷一朝得势,定会追封故去的弘晖阿哥。”
“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您是个聪明人,正因您是个聪明人,所以知道自己这时候不管使出什么法子来,并不会叫王爷伤筋动骨,您又何必费力丢脸不讨好呢?”
乌拉那拉氏看着眼前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小女孩,面上的震惊之色很快褪的一干二净,继而浮现的全是无奈和不甘,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年若兰啊年若兰,你的运气为何这样好?王爷疼你也就罢了,竞还有这样厉害一个侄女……
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竟不知道她是哭还是笑。年珠看着眼前这人,只觉她是可怜又可嫌,正色开口道:“福晋,您这话说的不对,不是姑姑运气好,而是姑姑心善,多种善因,必结善果。”“我想,若您是我的姑姑,定会想方设法算计我,将心比心,我也不会像如今这样处处为您谋划。”
“您如今落得这般境地,皆是您咎由自取…”乌拉那拉氏瘫倒在床上,胸口一起一伏,眼泪直流,没有说一个字。年珠就这样静静看着她。
许久,年珠才道:“若您没有什么话要说,那我就先走了。”她大概能猜到乌拉那拉氏到底在盘算什么,无非落得这般境地仍觉得不甘心,打算吓唬吓唬她,谁知她根本不吃这一套。都到了这时候,乌拉那拉氏还想着使坏,可见这人落到这般地步是一点不冤枉。
年珠毫不犹豫走出了出去。
朱太医如今贵人事忙,却一直没离开,瞧见她出来后才道:“珠珠,没什么事吧?”
“没事儿。"年珠冲朱太医咧嘴一笑,道,“福晋不过与我说几句话而已,能有什么事?多谢您了,还一直在这儿等着我”说着,她笑道:“我知道如今您贵人事忙,但这世上之事就算再重要,却也及不上吃饭。”
“正好听雪轩小厨房的厨娘又研究出几道新菜,我又酿出两种新的葡萄酒,您可想留下来吃饭?”
朱太医自是忙不迭答应下来。
年珠很快就将朱太医引到自己书房,命人上了好酒好菜,朱太医是埋头苦吃,她却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朱太医,您尝尝这道菜,保准您不知道这是什么,这是烤猪脑花,您是不知道,五阿哥吃到这道烤猪脑花时脸上的表情那才叫有意思,既嫌弃又想吃。“还有这道菜,这是鸭掌筋,上次我就听您说过,您虽年纪大了,但牙口却是不错的,这鸭掌筋软糯入味有弹性,是一道下酒的好菜呢。”“还有我这新酿造出来的葡萄酒,您觉得如何?这葡萄酒里面加了桑甚,是不是果香更浓郁些?”
朱太医是埋头苦吃,并未接话,时不时抽出空来点头几下,已算是对年珠的附和。
到了最后,朱太医摸着自己浑圆的肚子,很是满足。“舒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