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州。”
“我在关中行走几个月的时间,也大概知晓了一些事情。”
“眼下朝廷警惕藩镇坐大,而我们若是献上十一州图籍,难免会让朝廷警惕我们……”
“这怎么会呢?!”张议潭打断了他的话,眉头紧皱:
“我等皆为义旅,打通河陇只为重归大唐。”
“若是朝廷忌惮我们,只需圣旨一份,我与节度使便会交出兵权,只身入朝。”
“如此,朝廷总该相信我们了吧?”
“这……”悟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能询问道:
“长史,城外的饥民你看到了吗?”
闻言,张议潭的激动烟消云散,语气有些低沉:“看到了……”
“我未曾想到,大唐的时局也如此艰难。”
悟真见状松了一口气,可不等他开口,便见张议潭提起几分精神道:“可若是等我们收复河陇,那百姓也就不用受苦了。”
眼见他还在认为问题在于外敌,悟真深吸一口气将自己交代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
跋扈的藩镇,欺压百姓的神策军,无所作为的朝廷,盘剥百姓的官吏……
大唐的遮羞布被悟真一点点撕开,而他这么做,就是想让张议潭认清大唐的真实情况。
张议潭的手攥紧了一遍又一遍,却最终还是无力松开。
悟真本以为自己已经说动张议潭,不曾想张议潭却低声道:“朝廷有朝廷的难处。”
“如今藩镇跋扈,宦官作乱……朝廷能将时局控制如此,已然不易。”
“我等身为大唐的百姓,理应要体谅朝廷,体谅至尊。”
“等收复了河陇,许多事情都会变好的。”
“真的会变好吗?”悟真自嘲一笑。
“番贼若欺辱我们,我们还能以大唐百姓的身份驱逐他们。”
“可若是日后收复河陇,重归大唐后,欺负河西百姓的人成了这群贪官污吏……”
“那我们…到底又该以什么身份自居呢?”
他这番话,让张议潭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了。
他双手慢慢攥紧,沉声道:“河西只会越来越好。”
“希望吧。”悟真起身向外走去,脚步急促得没有一丝要停留的意思。
听着那脚步声渐渐走远,张议潭这才露出了无奈之色。
城外的景象,他又何尝没有看见呢?
不止是他,而是所有人都看见了。
那景象将他们幼时“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的幻想击碎,所有人沉默无言。
兴许大唐本就是这样,只是他们这群河西遗民将大唐想象的太美好了。
这样的世道,又有谁会比谁好到哪去。
可是不回大唐,他们又能去哪?
割据自立吗?
这个念头升起,张议潭连忙苦笑。
倘若他们真的谋求割据自立,那用不了几年,整个河西就会分崩离析。
况且没有了大唐的支援,以河西“胡道昌盛,汉道衰微”的情况,他们又能坚持多久呢?
良久之后,张议潭的屋内传来又有叹息声,而在二楼开了一间房间的悟真却望着窗外的回乐城心灰意冷。
与他同住的一名直白递给他一杯茶,悟真感谢过后接过饮了一口。
“大德……”
直白犹豫半天,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悟真倒是有许多话,可能说出口的并不多。
“郭直白,回了敦煌后,你准备去干嘛?”
“应该就是在衙门里当差吧。”郭直白自己也不太确定。
不过为了打开话题,他还是对悟真询问道:“大德您呢?”
“我吗?”悟真精神恍惚。
他想说继续作为使者来往河西与长安,可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来。
这样的大唐,并非他心中的大唐。
因此仔细想了想后,他抬起头看向远方,如释重负道:
“敦煌南边遗留的洞窟和窟檐很多,可不少都因为番贼入侵而遭到了破坏。”
“我想去那里清修,顺带清理洞窟,修复窟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