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崔铉没有着急,只是点头应下。
“裴相与子直先生还有奏言吗?”
“臣无奏言……”
李忱目光看向裴休和令狐綯,见二人没有奏言,当下拂袖道:“既然如此,那便退下吧。”
“臣等告退,上千万岁寿……”
三人退出紫宸殿,而崔铉更是急色匆匆的离开了殿门。
裴休见状皱眉,但不知道他想要干嘛,也就没有追上去,而是跟着令狐綯返回了南衙。
离开紫宸殿的崔铉没有逗留太极宫,而是走出太极宫并上了马车。
马车上,一名身穿道袍的道士在此就等,而崔铉见到他后,忍不住颔首道:
“至尊已经有了想法,现在就看你们了……”
“崔相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五旬道士颔首安抚。
见状,崔铉便命人驱使马车前往了皇城。
一个时辰后,大明宫内如往年般摆驾太庙。
李忱带着自己的子嗣前往太庙,前去祭拜自己的父皇李纯。
作为开创元和中兴,将两淮及淄青藩镇压服的人,唐宪宗李纯在百官之中口碑极好。
正因如此,李忱也常常经营他和李纯的父子亲情。
昔年唐宪宗为宦官所害后,以梁守谦、王守澄的宦官拥护李纯第三子李恒为新帝。
此后的唐敬宗、唐文宗、唐武宗都是李恒的儿子。
李忱即位后,多次表态视李恒一脉四朝为伪朝,而自己才是李纯所喜爱之皇子。
为了营造这种父慈子孝的感情,许多大事上,李忱都会在李纯的牌位前祷告、卜卦来决定,以此向外昭示自己才是李纯选定的正统皇帝。
不多时,车驾抵达了太庙,而李忱则是带着自己喜爱的夔王李滋走入太庙之中。
至于作为长子的郓王李温和其余皇子,则是被留在殿外等候。
“四郎,向你阿翁行礼吧。”
李忱看向李滋,眼神透露着慈爱。李滋长得粉雕玉琢,眼睛更是黑白分明,十分明亮。
眼见父皇让自己行礼,他立马就听话的朝唐宪宗李纯的牌位行礼上香。
待他站起来,李忱这才将目光投向牌位,毕恭毕敬的稽首上香,并在心底默念白敏中出任剑南西川节度使一职的事情。
他拿起卜卦所用竹筒,不多时便摇晃出一根寓意不错的长签。
见状李忱满意颔首,随后带着李滋走出殿宇,脸色平常的看向郓王李温。
李忱有子十人,但活到如今的只有七人,其中李温为最长。
二子、三子皆已去世,唯有四子最得他喜爱。
李忱好几次想过立李滋为太子,但又考虑到李温是长子,担心违背嫡长制而导致自己形象不佳,所以迟迟没能立下太子。
因此面对李温,李忱是又惋惜,又不喜。
“进去行礼吧。”
他语气复杂,李温闻言作揖,随后小心翼翼的带着几个弟弟入殿行礼。
瞧他那唯唯诺诺的模样,李忱只能无奈摇头,随后带着李滋先一步离开。
翌日,崔铉的奏表得以通过,时任同平章事、兼邠宁节度使的白敏中并未被召回长安,而是改任成都尹、兼剑南西川节度使。
与此同时,裴休急调四万疋绢前往陇州,并派薛逵、高骈、王宗会为天使,押送囚犯及犒赏前往渭州。
刘继隆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初了。
“朝廷给我们送人口和犒赏?”
陇西田间,刘继隆身穿冬衣,手拿经他改良的锄头,一脸疑惑的从陈靖崇手中接过文书。
在他身后是一片已经长出二尺高的小麦,而更远的地方,则是正在驱使耕牛,开垦土地的百姓。
刘继隆简单看完这份从秦州送来的文书,虽然不知道朝廷为什么这么大方的给自己送来三千六百多口人和四万匹绢,但他脸上笑意却藏不住。
“不管朝廷有什么手段,总之这些人和绢,我是收下了。”
刘继隆合上文书,陈靖崇却担忧道:“这些人里,恐怕有朝廷派来的间客。”
“无碍。”刘继隆摇头安抚他,同时转身展示道:
“你看看,我亲手种的这批小麦如何?”
唐代的陇西比后世气温略高,因此在陇西种麦并不困难。
只是由于收复陇西时,时间已经进入九月,整理战场并播种已经到了十月,因此陇西小麦的长势不算好。
陈靖崇现在可没心思看小麦,但刘继隆开口,他还是假装看了看,夸赞道:“刺史种的麦子,比旁人都略高一些。”
“你这话才是真的荒唐……”
刘继隆脸上笑容骤然消失,只剩下无奈和无语。
眼见陈靖崇没心思讨论小麦,刘继隆只能安抚道:
“放心吧,不管朝廷手段如何,都动摇不了我们的。”
“倒是他们这次带来的那四万匹绢,犒赏给你们之后,还能留下些壮大陇西。”
“对了。”刘继隆看向陈靖崇:“他们可曾说了,何时来陇西?”
“他们在等您的回复。”
陈靖崇解释道:“不过他们恐怕会带甲兵前来,您看……”
“无碍,让他们带来便是。”
刘继隆爽朗一笑,随后吩咐道:“那就把时间定在三天后的三月初五吧。”
“是……”陈靖崇作揖应下,紧接着就和刘继隆蹲在田埂上,为麦田除起了草。
忙碌之后,陈靖崇这才把消息告诉了秦州的轻骑,而轻骑了三个时辰折返,这才把消息送回到了洛门川。
此时的洛门川,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平坦景象,而是在渭河南岸矗立起了一座夯土的关城。
不仅如此,关城外还有上万民夫在掘取石块,垒砌在城墙的墙根,层层向上。
显然薛逵他们是从鲁褥月口中得知了陇西军中新式投石机的事情,因此尽量将这座“武山县”打造得固若金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