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拉皮卡再度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呼吸机亮着绿灯,绷带之下贴着数根链接线,将自己的生命体征诚实地反应到监测仪器上。
酷拉皮卡抬起手转了转,没有无力感,证明自己没有躺太久。
于是他起身,毫不犹豫地拽掉了所监测连线和绷带。
纱布上还未干透的药膏与刚刚结成凝血的伤口黏连,被他这么粗暴地扯开,血痂连同绷带一起被拉下来,又撕开一片血肉模糊。
监测连线掉在地上,仪器监测不到心跳,发出令人不安的长鸣:“滴——”。
酷拉皮卡对此充耳不闻,治愈链再次垂下,毅然决然地滥用念能力。
仪器检测不到心跳,直接反馈到护士站的警示灯上,差点没给正抽空写实习报告的雷欧力吓死。
雷欧力“唰”地丢掉笔,电梯都没等,一路狂奔上四楼,到了之后才想起没通知医生,此时,酷拉皮卡已经看见了他。
“雷欧力。”
酷拉皮卡见到他的第一句。
“茜卡在哪。”
酷拉皮卡见到他的第二句。
雷欧力被他一噎,对这对情侣感到无语:
“……你别急,茜卡莉娜她在,但是你现在得先养好自己……”
话音未落,雷欧力就发现酷拉皮卡其实一点儿都没打算听他说话,他直接略过雷欧力身边,打开病房门走出去。
雷欧力愣了愣,随后赶忙追出去: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
茜卡莉娜和他是同一时间被送进医院的,病房相邻的概率很大。
怀揣着这样的推断,酷拉皮卡推开了隔壁的病房门,一切正如他所想。
茜卡莉娜穿着与他同款的病号服,安静地躺在那里,双目紧闭,没有要苏醒的意思。
酷拉皮卡快步走到病床前,忽地掀开了她的衣服。
病号服下方,茜卡莉娜的身躯被纱布层层叠叠地包裹着,只能看到腹部在微微起伏。
看不见触目惊心的伤口,毕竟在医院,伤口肯定被处理过了。
就在大脑修正认知的这一秒,酷拉皮卡的后脑勺就挨了雷欧力一巴掌。
“不要掀女孩子的衣服啊!”
雷欧力对他的行为发出谴责。
然后雷欧力就被姗姗来迟的主治医师敲了个暴栗:
“谁让你乱拍病人脑袋的?!”
雷欧力揉着后脑勺,自知理亏地缩了缩肩膀。
随后主治医师换了个公事公办的口吻对酷拉皮卡说道:“酷拉皮卡先生,麻烦你回去休息,你的身体状况没有恢复到能下床运动的水平。”
把茜卡莉娜的衣服复原后,酷拉皮卡开始观察其他东西:呼吸机上间隔几秒就会形成白雾,心电仪器也在有规律的跳动,右侧的输液架上挂着两瓶药水,正在缓缓流入她体内。
主治医师随着他的视线看去,转而又说:“这位小姐也已经脱离危险期,现在需要静养,放心,她不会有事了。”
酷拉皮卡终于对他的话有了反应,他转过头来,回答了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已经没事了。”
这位将近中年的主治医师微微皱眉:“你是我的病人,有没有事是我说了算的。”
酷拉皮卡沉默了一下,继而说道:“那麻烦帮我做个检查。”
检查的结果出人意料,那些放在别人身上一年半载都好不了的伤口,在酷拉皮卡苏醒后立刻消失地干干净净。
医生放下X光片,沉吟道:
“伤口确实已经痊愈了……但是,身体机能并没有完全恢复成健康状态,还是要注意休息。”
酷拉皮卡缓缓点了点头。
既然已经痊愈了,自然也没有什么要求病人一定要呆在病床上的道理了,医生嘱咐了两句,便带着几个护士和雷欧力回归工作。
等到雷欧力再偷空溜出来,已经接近晚饭。雷欧力端着饭盒想了想,直接推开了茜卡莉娜的病房门,不出所料,酷拉皮卡在里面。
他搬了张椅子坐在茜卡莉娜床边,神游似的盯着心率仪,看上面的线条跳动。
中午送过来的病号餐没用动过的痕迹,还放在床头柜上,不用想都知道已经冷掉了。
气得雷欧力又想上去揍他一拳,想想他还是病人,最终作罢。
“你这家伙,不要浪费食物啊!”雷欧力走上前直接把盒饭塞进他手里,打算收走冷掉的盒饭。
酷拉皮卡像是才看到桌上的盒饭,后知后觉地找补:
“忘了。”
雷欧力单手叉腰叹了口气,只能劝:“你不用这么担心,主治医师也说了,茜卡莉娜脱离危险期了,接下来只有等她醒过来就好了。”
酷拉皮卡掰一次性筷子的手一顿,转而把它放下,视线落到医院送来的晚饭上,饭菜的香气钻进他的鼻腔,却激不起丝毫食欲。
“我没有在担心她,我只是在怀疑自己。”
不顾雷欧力万分不解的表情,酷拉皮卡的视线再度落到茜卡莉娜身上,他继续说:
“她真的还活着吗?她受的伤足够正常人死上四五次了,我现在看到的人,躺在病床上的人真的是茜卡莉娜吗?”
“还是说,只是我的大脑欺骗了我,现在我只是对着一个陌生人甚至是一张空床自言自语,真正的她已经躺进了棺木,而我却……还在……这里……”
纵使放缓语速也掩盖不了句尾的音节颤抖,雷欧力从没有在他的语气中听到这么浓重的哭腔,然而,酷拉皮卡并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