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满心一早被不远处的摩托轰鸣吵醒。夜里隐约有些许旧事入梦,醒来记不清,只是心底徒留一点怅惘。
她想,只是一直以来工作中神经绷得太紧,需要调整。等回到北京,这一点惘然也就云烟般消散了。因此并不担心忧虑,思绪如潮水涨落,她早已学会平静面对。
她在路边小摊随意吃了碗米粉,海狼骑了一辆踏板小摩托过来,问她要不要去看自由潜练习。
蔡满心看了一眼他停车的技术,问:“第一次租摩托?”
“才不是。”海狼果断否定,又赧然一笑,“第二次。上次在印尼。这是自动档,好骑,我带你啊。”
蔡满心摇头:“我有摩托驾照的。”
当初江海留下的那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换挡时需要手脚配合,她一直仔细保存,定期保养。为了上路方便,还特意考了驾照。
离开峂港时,她请阿俊代为保管。中间几次更换部件,有些或许再买不到,但因为使用仔细,现在看起来,和他离开时差异不大。
她想去附近随意转转,也租了一辆踏板。和海狼一前一后驶出老街,到了主路再各奔东西。
小伙子兴致勃勃,在前面骑得飞快。泰国是左侧行驶,他起初都记得,到了转角处忽然迷糊,习惯性贴着右侧街角便转了过去。
蔡满心来不及喊住,就看他险些和迎面而来的摩托撞上。
好在对方反应敏捷,扭转车头避开。
海狼失去平衡,车把一歪,翻倒在地。她连忙上前,帮他把压在身上的摩托扶起,好在他龇牙咧嘴叫了两声,并无大碍。
“也太毛躁了。”她蹙眉,伸手拉他起来,又转身对另一方骑手道歉。
他跨坐在摩托上,戴着全盔,风镜也拉下来。看海狼活动自如,扬了扬手,一捏油门,摩托轰鸣离去。
蔡满心的脑海中也一阵轰鸣。
他挥手的姿态,仿佛可以看到脸上的讥嘲和不耐烦,让人想要掀起他的头盔,一窥究竟。
她不再管还在检查擦伤的海狼,推起踏板,调转车头。
但对方加速极快,等她转过路口,只见小巷纵横。听远处余下的轰鸣,却不见踪影。
她这一上午都在附近游荡,没什么目的地,心里也空空荡荡。她不知道寻找什么、期盼什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因为这里的环境在某一点,和记忆深处共鸣,所以就期盼着,那个人也可以从记忆深处走出来么?
这是多么荒唐的联想。她却放纵自己的心绪,被这样不切实际的奢望引导。
吃过午饭,安琳也在店里,和她说今天是庙会最热闹的日子,傍晚会有各种小吃摊位。
蔡满心和她聊了两句,回房看了两页书,便又沉沉睡去。
醒来已经四点,楼下隐约有许多人在说话,还有人拨着吉他,技法略生涩,听起来还是阿能。
一句句重复练习,中间稍有停顿,似乎有人在指导。听得出,每次都略有进步。
她推开木百叶门,楼下嘈杂的人声更加清晰,低头看,店门口停了一辆皮卡。安琳愉快地呼朋唤友,几个年轻人,还有周围熟识的店家,陆陆续续跳上车,有的就挤在后斗里,看起来像是要一同去庙会。
最后走出来的两个人,一高一矮。
矮个子是阿能,他在前排看了一眼,又跑到后斗,利落地翻了上去。
高个子戴了一顶棒球帽,可以看出,头发剃得只有短短一层发茬。
“等一下!”愕然间,蔡满心的声音比她的头脑反应更快。
那个身影定在原地,有那么两三秒,他听到了声音的来源,但并没有抬头。随后便拉开车门,坐在驾驶位上。
蔡满心想要跑下去,但她穿着睡裙,外面披了件罩衫,不伦不类。她连忙换了T恤仔裤,飞奔下楼。
皮卡没等她,一车欢声笑语飞驰而去。
在车上,安琳在副驾驶扭头回望:“刚刚的客人在喊我们。”
荣哥开着车,淡淡应道:“没座位了。”
安琳的姐姐艾婉坐在后排,将孩子往身边揽了揽:“我们可以挤挤的。”
他有些不耐烦:“没必要。”
安琳说:“倒也是,Michelle自己租了摩托。”
荣哥知道,上午还险些和她的旅伴迎面撞上。他本来就对这些入乡不随俗、随意驾驶的游客颇有微词,看清来人后,更想要呵斥他两句。
此时她从后面赶过来,面露关切,又挽着手臂将年轻人拉起。
他没有向安琳或阿能打听过住客的信息,但两个人是从民宿方向一同过来。
想想这三层民宿,还是他参与设计监工的,想起来颇觉得可笑。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感到失落、气愤,甚至是……嫉妒呢?
想到此处,心底似乎更多了一分烦乱。
在庙会转了半圈,荣哥对小商品和吃喝都不感兴趣,只是给身边的孩子们买了玩具。安琳看好一条裙子,问荣哥能不能买来做生日礼物。他也应下。
安琳接过裙子,在艾婉身上比量一下,说:“感觉姐姐穿这条更好看,不如送给她,再给我买一条别的吧。”
荣哥想说什么,却看到蔡满心的年轻旅伴走了过来,挨个摊床打量,满脸好奇。
他也不再多说,交了钱,“你们逛,我去旁边抽个烟。”
安琳喊他:“少抽点啊!”
蔡满心并没有在民宿苦等。她简单整理,骑上摩托,一路赶往庙会。大家快乐地集合出行,想来就只有这个目的地。
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