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肩头一样。
现在如果这样做,会显得格外不礼貌。
大概是沉默太漫长,他也清了清嗓子,启声说道:“我没去过峂港,也没有亲戚在那边。今天正好要去做公司年检,带了护照。”
他从副驾驶上拿过文件夹,向后递过来。
是换发不久的新护照,翻开来,年龄、出生地都清清楚楚,姓名一栏写着:谭浩荣。
“中国这么大,有几个人长得差不多,也是正常。”他目视前方,说得云淡风轻,“不在的人就是不在了,向前看吧。”
临近机场,电台中换了一首英文乡村民谣,似曾相识的曲调。在流水一般悠扬的开场吉他声中,她拿出车资,和他道别。
他信手抽过来,说了句“谢谢”,没有帮她拿行李,也没有说一句“再见”。
时间已经不早,然而飞机还是晚点了,值机柜台依旧开放。蔡满心的随身小箱子不重,便没有托运。
通过安检,她木然地站在上行的滚梯上,脑海中回响的还是刚刚告别时的吉他声。她顺着曲调哼下去,渐渐想起歌词。
The silence fell just like a stone/ That got lost in the wild blue and the gravel grey
Come and find me now/ Though I\''m here in this far off place
My air is not this time and space/ I draw you close with every breath
you don\''t know it\''s right until it\''s wrong/ You don\''t know it\''s yours until it\''s gone
I didn\''t know that it was home ‘til you up and left/ Come and find me now
沉默如石头般沉落,消逝在蓝色旷野与青灰石砾间
来寻找我吧,哪怕我在这遥远地方
我的气息不属于这时空,但每次呼吸都将你拉近
你不知道是否正确,直到确定是谬误
你不知道它是否属于你,直到它消逝
我不知道那里就是家,直到你靠近又离开
来寻找我吧,现在
蔡满心坐在角落冰冷的长椅上,泣不成声。
我还可以去哪里寻找你,在山与海之间,被旷远的蔚蓝包裹,在冰冷青灰的石头下。
那里是你永恒的归属,你的气息不属于这时空。
我曾经奋不顾身,想要努力寻找你遗留在这世间的点滴痕迹。
可无论再怎样,一切都已经消逝如风,再也拼不回之前的完整。
手机响起,有一条短信进来。
她视线模糊,用手背抹了一把泪水。打开来,用中文写着:“一路平安。”
发信人是披荣。
天空中电闪雷鸣,巨大的声音隆隆滚过。
最初在成哥的饭店,她和大家聊天,曾经说:“坐飞机不能说一路顺风,因为飞机起降最好要逆风。”
江海笑她:“就你懂得多,那祝你一路逆风?”
她应道:“可以说‘一路平安’呀。”
一路平安。
这也是十余年前,她收到来自江海的最后一条短信。
记忆的闸门打开,在每一次呼吸间,拉着她靠近。
那一天在峂港,大家为她送行。他弹起《归乡之旅》,琴声像疾风翻越林梢,垂向大海,最后钢弦在急促的旋律中应声而断。
他大步离去,再没有望她一眼。没有再见的赠言,没有离别的拥抱,仿佛一切就这样无声落幕,消隐在无边的夜色中。
直到若干年后,她才得知,那一首风过林间般愉悦轻快、又含了一声轻叹的曲子,本来就是他写给她的。
他最想弹给她听,却落得一声弦断。
然而,那并不是最后的离别。
他还是忍不住,给她发了消息,说:“一路平安。”她才跑去他家门前,才得以在繁花盛放的小巷和他再次拥抱。
就如同此前一次次躲避,最后还是一次次出现在她面前。
江海如此,他也如此。两个人,如出一辙。
蔡满心看着眼前的消息,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一个天方夜谭般的痴心妄想再也遏制不住,在脑海炸裂开来。
她毫不迟疑,起身拉着行李箱向外走去,一边按下回拨。
铃声响了很久,她似乎已经看到他的踌躇。
然而内心却隐隐坚定起来,披荣一定会接。
如果是他,一定会接!
在漫长的等待后,铃声停了下来,取而代之是对面的沉默。
两个人各自握着手机,相对无言。
“我……收到你的消息了。”她小跑起来。
“嗯。”他片刻沉默,问她说,“你……还好吗?要起飞了吧?”
“不大好,进机场哭到现在。”蔡满心坦言,“雨很大,航班延误了。”
“对,很大,”他说,“我知道,开到半路看不清,所以停一下。刚才……”
他似乎是想解释一下自己冷漠的态度,蔡满心打断:“那你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