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本分善良。姜予微同情其遭遇,但并不会因此就多付给她房钱。
财不外露,她初来乍到又是孤身一人,对周围所有的东西都不熟悉,最忌乱发善心了。若是被歹人盯上了,她根本无力自保。
想到这里,姜予微先确认门栓是否牢固,又大致检查了一遍外墙,见还算安全便推门进了正屋。
屋子残败不堪,说是漏雨其实还算保守了。西南角的屋顶破了个大洞,都可以直接看到碧天白云。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年的霉味,刚进去便刺激得她好一阵呛咳。
不过桌椅床榻等物件还算齐全,虽简陋了些但不妨碍使用。
姜予微坐在缺了条腿的凳子上休息半晌,然后放下包袱去厨房翻出一个柳木桶,提去溪边打来桶水。又撕下一块布料放在水中浸湿,把里里外外的东西全都擦拭干净。
在溧洲时她身边有银瓶伺候,这些粗活当然轮不到她。现在做起来难免手生,但好歹也活了这么多年就是看也看会了,所以做的还算有条理。
等擦拭完后,她找来东西把院子也洒扫了一遍。
暮色四合,夕阳的余晖从墙角那株柿子树的间隙里斜照进来。莫恨清光尽,寒蟾即照空。
姜予微抹去额头上的热汗,看着原本破败的院子在她手中焕然一新,心底忽然涌起了一股自豪和成就来。
原来干活也不是全然没有乐趣的。
她扬唇一笑,把已经脏兮兮的衣料扔回到木桶中,放下挽起的袖口准备去寻些吃食。
厨房今日是收拾不出来了,家里也没有米面,可能接下来好几天都只能暂时在外面将就。
然而她才用清水洗了手,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姜予微皱了皱眉,神情立即戒备起来。
她才到这里,连个面熟的都没有,怎么会有人来找她?
敲门声停了片刻,须臾又响了起来。这次比之前要急促了许多,带着些许不耐烦。
姜予微拿起旁边的木棍悄悄地藏在身后,咬牙靠了过去,隔着门道:“谁啊?”
“贺公子,是我。”
声音很熟悉,才听过不久,是宋家娘子。
姜予微长松了口气,扔掉手里的木棍,忙上前把门打开。
门外果然是宋娘子,双眸明亮,脸颊红扑扑的,手里还抱着一套青灰色的被褥。
她愣了愣,道:“宋娘子,你这是”
宋娘子腼腆含笑,“我知公子刚搬来这里,想必还没来得及置办被褥,所以把家中不用的先送了过来。公子放心,这些都是干净的,才洗晒过不久。”
姜予微顿时一喜,“多谢宋娘子。”
她今天晚上都打算先合衣凑合一宿了,反正现在还不算冷,露天而睡也不甚要紧。可没想到宋娘子居然会送被褥过来,这可当真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我还做了些饭菜,公子若不嫌弃一并拿去吃吧。”
姜予微这才发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半大的毛孩子,手里端了一碗青菜豆腐和两个白面馒头。
那小孩头上梳着总角,眼神怯怯不敢看她。身上的衣服大了许多,像是用大人衣物改小后而成的,不过胜在干净整洁。
宋娘子见她看着那小孩,解释道:“这是我家的二叔。”
二叔?她还以为是她儿子呐。姜予微收回心神,连忙谢过。
宋娘子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起来,放下东西后急匆匆的带着她二叔走了。
姜予微失笑,把门重新锁好。先将被褥抱去房中整齐的铺在床上,然后才坐在桌边吃她送来的饭菜。
虽清淡,但却吃得很开心。
入夜之后,星垂平野,寂静无声。姜予微躺在略有些摇晃的床榻上望着屋顶那个破洞,心想明日得找个人来尽快把这里修好,还要囤些柴火木炭,免得到了冬天不够用。
想着想着,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与此同时,宣宁侯府的东角门外。裴仪翻身下马,大步跨过半膝高的门槛。一路上也没有提盏灯笼,借着月色径直来到书房。
向门口当值的申甫询问过后,他入得里间抱拳行礼,回禀刚收到的消息。
“爷,属下已查到夫人曾托鄠洲吉祥当铺的掌柜办过一张路引。据当铺掌柜描述,来办路引的人身形相貌与夫人一般无二,只是”
陆寂端坐在黄花梨卷草纹官帽椅上,身穿一袭玄青色道袍。神姿高彻,如瑶林玉树,自是风尘外物。
闻言,他抬眸示意裴仪继续往下说。
裴仪道:“只是属下查到手持此路引的人今日傍晚出现在了恂川,而守在鄠洲的人并未发现夫人离开。属下办事不力,还请爷责罚。”
陆寂握住卷宗的手一顿,忽然笑了起来,神情晦暗不明,“她学聪明了。”
裴仪眉头沉了沉,不解的看向他。
陆寂拿起绿檀紫豪笔,饱蘸墨汁,漫不经心的道:“这路引是鄠洲城内办的,那她进城时用的又是什么?”
裴仪一愣,恍然大悟,“爷是说夫人手上还有一张路引?”
“如此大费周章,还留下金簪让你们查到,无非就是想把你们的注意力都引起恂川罢了。”
裴仪不由有些心惊,他居然差点又上了夫人的当,幸好爷明察秋毫。
“爷,那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属下怕再这里下去会引起刘荣光的怀疑。”
陆寂不置可否,提起笔在信笺上写下几个字,问:“帮她离开静观寺的那个男子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近日只有中秋前大夫人请来扎花灯的王胡子一行人来过府上,这些人当中有一男子很是面生,平素深居简出也不与人交谈,应该就是他在暗中帮助夫人。”
裴仪从怀里拿出一封供词递给了上去,又道:“属下已派人把王胡子押回镇抚司衙门,但王胡子也不知那男子的来历,只知他是青州佘家的当家带来的,姓李。”
“青州佘家?”
陆寂眸色一暗,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