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怎么和解?”陆淼神情倔强,嗤笑一声,冷冷道:“你想看我的笑话就直说,别提什么和解,我说过了,我讨厌你。”谢斐细长忧郁打结。原地静默许久,他薄唇蠕动,似乎是经过了斟酌了,略显不确定地说:“陆淼,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陆淼笑了声,转过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怒气冲冲地瞪着他。“那你倒是说一说,我以前是什么样?”“你以前是……”谢斐是想说的,可才吐出四个字,他忽然发觉不知道说什么好。以前的陆淼,是什么样子的?好像除了陆淼总跟着他身后跑以外,他好像,真的再也想不起别的了……谢斐不可置信晃晃脑袋,纠结又自我质疑地低下脑袋。“够了谢斐,你不需要为这件事纠结。”陆淼见他这副模样,眼底讥讽越发不加掩饰。“我说过了我讨厌你,并且这辈子会一直讨厌你,我们之间更没有和解一说。”“我知道你生来就骄傲,我希望你抬起头颅一直骄傲下去,所以,你不需要在我面前低声下气。”谢斐的行为像什么呢?后知后觉意识到以前自己做的不对,所以现在在她狼狈的时候跑出来送温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抹去所有事情?抱歉。谢斐能做到,她陆淼记仇,她做不到。陆淼果决的态度和言语,让谢斐觉得很伤人。可谢斐最没办法无法接受的却是,他明明和陆淼从小一起长大。可细细回想,他发现他竟然一点都不了解陆淼……不可置信和沉重的愧疚感笼罩心头,谢斐觉得难堪,更觉得无脸面对陆淼。他收回帽子靠近陆淼,不顾陆淼的阻拦挣扎,硬将帽子按在了陆淼头上。“你别动,我知道你嫌我碍眼,你戴好了我就走。”陆淼果然就不动了。谢斐薄唇微微张合,嘴唇瘪了瘪,唇角克制不住地下耷。他用力咬住下唇,眼角发红,依言转身就走。……偌大打谷场,一瞬间空荡起来。烈日炎炎,聒噪的蝉鸣都成了积攒负面情绪的理由。陆淼固执板起一张脸,焦灼热浪下,额角汗渍下滑,滚过侧脸红痕刺啦啦地痛。身边没了旁人,陆淼胸口起伏,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眶里的眼泪再也藏不住,一大颗一大颗的,宛若水晶豆子一般,说掉就掉。从前的陆淼心高气傲,是多娇气高傲的一个人?身边的人捧着她都来不及,谁敢给她委屈受?可是今天不仅连番碰壁,还被人抓伤了脸罚写检讨,这会儿还在这里当众罚站晒大太阳……前十八年没受过的委屈,这短短的片刻之间,全部都压了过来。陆淼控制不住眼泪往外掉,骨子里的自傲和倔强让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在他人面前轻易地哭。咬住嘴唇,陆淼衣袖用力抹去眼泪,同时心里愤愤地想:这个鬼地方,能走她一定立刻马上就走!以后再也不来了!……隔着一排树影,傅璟佑在几十米开外,深邃眉骨压低注视着这一幕。话说得再狠、再果决,充满绮丽色彩的感情,哪是说拿起就能拿得起,说放下就能放得下的?他既嫉妒谢斐和陆淼近距离的接触,又揪心陆淼被焦灼日光炙烤。娇气的姑娘连平时坐在团团树影里,都会嚷嚷叫唤着热,更何况此时此刻的太阳直射?遭罪的不仅仅是身体,心灵更要接受来往上下工的社员们的目光打量……傅璟佑懂得陆淼的倔强和要强,他舍不得她受这份苦,更舍不得她受这份委屈。难以抵过心软,傅璟佑收回目光,毅然决然朝贺家去。彼时贺家,贺宏进刚跟陈桂芬了解完打谷场那边的最新情况,听说陆淼戴着帽子罚站,贺宏进哼哼道:“戴着帽子那还叫什么罚站?那是罚站吗?你干脆叫她回去算了!”陈桂芬趁机接话,“那我就去让她回去了?”贺宏进眼神立马落到陈桂芬身上,严词厉色道:“你这像话吗?你这是明目张胆的偏袒!”陈桂芬白了贺宏进一眼,真懒得搭理。贺宏进手背在身后,来回走来走去:“你说这个陆知青,上回棉花地那个事儿吧,几只软趴趴的虫子怕成那样。说她娇气也娇气,可后面顶着大太阳割谷子,那活儿干得也像话……”陈桂芬知道他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今天打架这个事儿,未必就是陆淼和陈妙妙明面上说的那样,暗地里肯定有什么隐情。可知道归知道,陈桂芬受够贺宏进这幅有想法又不明说的阵势,当下不配合道:“这话里有话的,我也听不明白,你直接说吧,什么想法,什么打算。”贺宏进凑近陈桂芬道:“我是觉得这个陆知青脾气急归脾气急,但也不像是无理取闹的人,这个事儿肯定有别的隐情……”“所以?”“所以,要不你把陈知青喊过来,我再问问?”陈桂芬去知青点找陈妙妙,她前脚刚走,傅璟佑后脚就过来了。“叔……”“哎,你先别叫我叔,我现在队长,不是你叔。”傅璟佑一进院子,贺宏进就知道他是为什么来,当下抬起手打断他的话。贺宏进瞪着傅璟佑,唏嘘道:“臭小子,你倒是厉害!平时一句话没有,就搁那儿闷声干大事是吧?看你这一天给老子整了多少事?”傅璟佑老实任骂,贺宏进让他闭嘴,他却听不进耳里:“这事不对在我,和陆知青没关系。叔,你要是有气可以罚我,我也愿意晒太阳。”“混蛋小子,这是单纯晒大太阳的事吗?还你愿意!大热天的,谁愿意晒太阳?你脑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