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出身道家,精研《易象》,乃历算学家李淳风的传人。
此人博涉经史,长于谋略。其身世极为显赫,六世祖乃北周“八柱国”之一的李弼,与唐高祖李渊的祖父李虎同列。
当初,李泌任翰林待诏,常常出入太子府,与李亨关系十分密切。
李亨为了自保所采取的诸多策略,均出自于李泌之手。
后来,李泌因才学优长,遭到右相杨国忠的嫉恨,不得已隐居于终南山。
杨国忠排挤李泌,实际上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斩断太子的羽翼,可以更好地打压太子。
“山人拜见太子殿下!”李泌一袭月白道袍,长身玉立,缓缓步入大堂。其身姿飘逸,面容清俊,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先生免礼。今日得见先生,真是喜出望外。”当着众大臣的面,李亨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之情。
“先生如何来得这般巧?”李亨随即问道。
“山人昨夜观天象,见紫微星微暗,而太子星明耀异常,光芒璀璨,似有祥光瑞霭环绕。
此乃吉兆,料想殿下必有非凡之事,故而特意赶来长安,拜见太子。”李泌说着,嘴角含笑意,那笑似乎藏着无尽深意,令人捉摸不透。
“先生此言差矣。本宫奉圣上之命回来镇守长安,岂是非凡之事?圣上龙体安康,紫微星光耀千古,岂会微暗?先生切莫再作无稽之谈。”李亨正色说道。
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自然不会相信天象。李泌口中的天象,更多的是暗喻。在这敏感时刻,当着群臣,仍须小心为上。
李泌摇了摇头,不慌不忙地说道:“殿下息怒。天象所示,不可尽信,也不能全然不顾。
殿下奉圣命守卫长安,此乃关乎大唐国运之大事,难道不是非凡之事?山人此番前来,正欲助殿下一臂之力,以解长安之危局。”
“先生有何良策?”李亨问道。
“山人给太子殿下带来上中下三策,可保殿下守住长安。”李泌缓缓说道。
“如此甚好。先生且稍候片刻,本宫随即就来。”李亨说着,令鱼朝恩带李泌去内堂休息。
李泌离开后,李亨继续安排各路人马。
“裴冕。”
“臣在。”御史大夫裴冕出班行礼。
“你命人将边令诚和崔光远的人头挂在城楼之上,并贴出告示,以儆效尤!往后若有勾结叛贼者,杀无赦!”
李亨说着,砰的一拳砸在桌案上,吓得众人又是一哆嗦。
“臣遵命。”
“陈希烈。”
“老臣在。”
李亨刚要说话时,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应该出现而尚未出现的人,于是问道:“高适何在?”
“启禀太子殿下,据老臣所知,高侍御和王思礼王副帅目前正在灞桥布防。”陈希烈说道。
“王思礼?”李亨问道。
“正是。”陈希烈恭敬地回道。
潼关之战时,李隆基以王思礼为副帅,统领骑兵。
“陈左相,请速速派人传二人来见。”李亨急切地说道。
“遵命。”
陈希烈领命而去。
其余人等依次得到相应安排。处理完这一切,已是二更将近。
李亨回到内堂时,李泌已经等了他很久了。
两人重新见礼,分宾主坐下。
“先生方才要教本宫上中下三策,请问是何三策?”李亨谦虚地问道。
“太子殿下,这三策非同小可,请屏退左右,山人才敢言说。”李泌神秘地说。
李亨一挥手,鱼朝恩等人迅速退出。
“请先生赐教。”李亨拱了拱手。
“先说下策。”李泌捏了捏胡须,慢慢说道,“下策乃是放弃长安,退往灵州,与郭子仪朔方军汇合。
如此,可以暂避叛军锋芒,避免在长安与叛军优势兵力决战。同时可以借助回纥、突厥势力,重整军备,构筑防线,等待时机,相机而动。待叛军疲敝,可趁机收复两京,扫清残寇。
“此策甚为不妥。本宫奉圣上旨意留守长安,断无放弃之理。若放弃长安,寒了天下臣民之心,无异于自掘坟墓。
本宫即便就是战死长安,也决不后退!”李亨态度坚决地否决了这个方案。
他太熟悉这段历史了。唐玄宗出逃之后,长安落入叛军之手,屡遭洗劫,可谓十室九空。
当时的长安城人口过百万,乃世界第一大城市,是亚欧大陆的中心。
他还记得,杜甫在一首诗中写道:“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日出。齐纨鲁缟车班班,男耕女织不相失。”
若是将如此盛世长安拱手让给叛军,那就是犯罪!
既然自己穿越成了李亨,那就一定要守住长安,保护大唐子民,恢复盛世大唐!
现在,他已经将这个目标当成了自己的使命。
“此乃下策,殿下直接排除,山人深感钦佩。”李泌欠身道。
“那中策如何?”李亨问道。
“以太子身份主政,坚守长安,收复东都。”李泌十分干脆地回答。
“同时,召陇右、朔方、淮南等节度使起兵前来会战,或有可为。”李泌将目光投向李亨,接着说道,“但是,圣上巡幸蜀中,如天有二日,名不正,言不顺,朝中各方势力或观望,或徘徊,或有别念,恐生肘腋之患。
如果谗臣趁机进谏,离间圣上与太子,如此,太子殿下危矣。
太子殿下不稳,就是我大唐不稳。”
李亨看了看李泌,若有所思。
“因此,山人以为,太子殿下应因天下之失望,登基为帝,早定大义。”李泌铿锵有力地说道,“一则可以凝聚各方人心,避免群臣观望徘徊。
二则可摆脱当前名不正言不顺的困境,以皇帝之尊发号施令,调度各方更为顺畅,不再受诸多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