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羽箭如雨幕从天而降,徐奕清站在城楼顶上拉风是拉风,却也是最好的靶子。
却不料徐奕清毫不犹豫,转身就从城楼上跳了下去。
兴元县虽小,城楼顶端距离地面也有十多米高,就算精通轻功的武者也很难平安落地。呼延茂正狐疑这瞧着狡猾的少年居然也要以身殉国,就见一条麻绳被人从城楼外抛上来,落在徐奕清刚才立足的地方。
有绳借力,徐奕清绝对能平安逃离。
果然狡猾如斯!奸诈如斯!他这是故意让呼延茂瞧见,憎恨的人就在面前,可他们人多势众也拿他没办法!
呼延茂气得大吼了几声,太阳穴突突直跳,许久都没有平复。
城外,徐奕清站在冰湖边,望着火焰冲天的城池,许久没有说话。
一旁枭卫拿了件披风给徐奕清:“公子,夜深凉寒。”
徐奕清没有回头,只问道:“那十名乡兵可登记在册了?”
枭卫点头:“姓名和籍贯都拿到了。”
徐奕清突然有些怅然。
区区几名不起眼的乡兵,他连他们的模样都记不清,但却能记得他们死前的嘶吼。这几个人是徐奕清设计让城中官员、富豪潜逃,百姓追赶官员后剩下的人。他们不走,一副要誓死保卫城市的态度,徐奕清也遂了他们的心愿,让他们死得其所。
只是,徐奕清做好了那些人会在关键时刻出城关门的后手,却发现根本用不着,他们真的就那样死守在门口,把自己与炸药一起埋葬。
据案籍资料,这几人的妻儿父母,皆在几年前北翟大军袭击的时候被屠。
徐奕清忍不住问枭卫:“若是你们,会像他们这般,为了复仇就搭上自己全部吗?”
两名枭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拱手,认真地说道:“公子,他们不是为了复仇。”
徐奕清皱眉:“那是为什么?”
枭卫再次认真地拜了拜徐奕清,正色说:“公子年纪轻轻,却如此大义,为国为民,孤身对敌。他们与我等,自然誓死相随。”
在他们心中,虽然眼前的少年智近似妖,却保护了兴元县的百姓免受屠刀,惩罚了兴元县那些居心不良的官员,震慑了奔袭而来的北翟大军。此子纯良有礼、热忱刚直,值得他们的敬意。
徐奕清怔住,随后勉强笑了笑,笑容有些不是滋味,心中的黑暗和丑陋第一次不是由自己遮掩,反而被别人无视,他不禁有些自嘲,也有一些释然,但终究没有去解释这个误会。
思绪纷繁中,他也拱手对枭卫说:“此次也多谢两位配合。”
“公子客气了。”枭卫看了眼火势,又担忧道,“公子,虽然前两次的爆炸,我们按你的吩咐,用面粉加明火促成,但前后城门的爆炸却是实打实的火药,我们也只有这些储备,城中北翟军反复搜城的话,迟早会发现再没有其他陷阱,到时候我们又要如何阻拦他们?”
徐奕清看了他一眼,说:“你难道以为就靠我们几人,真能困住北翟军?”
两位枭卫没有说话。
若不是见识了徐奕清的本事,他们也不敢相信。仅仅靠他们三人,就疏散了全城的人。更不敢相信,仅仅靠他们十来人,就硬生生地拖住了北翟增援辽阳县的军队。现在就算徐奕清说下一步可以全灭这群人,他们可能也会相信。
徐奕清瞧他们表情,哪能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他有些好笑地说:“我还是人,不是神。”
他要是真能一个人干翻一支军队,大楚还养着边境几十万兵士干嘛?
枭卫板着脸,眨了眨眼睛,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徐奕清又说:“黑骑军只是正面对敌他们一支大军的话,很快能扭转战局,届时定能分兵力过来增援。我们所做一切,只为了一个‘拖’字,只要能拖住城里那群蠢货的脚步,就算成功了。”
哪怕北翟军终于反应过来,突破了城内的阻碍。但错过了最佳的夹击时间,徐奕清相信,安王府不会再给北翟反攻的机会。
不过,对于徐奕清几人来说,燃烧的兴元县横在前方,等于他们通往辽阳的官道也同样被堵。
好在徐奕清向来喜欢留后手。
他领着两名枭卫,顺着记号,找到了岸边的某个位置。
“兴元县的渔民每到冬捕的时候,会开凿冰面下网,网出水结冰,不方便带回城里,他们就会在户外挖这样的地窟来存放,等网上的冰水融化后再收拾。”
徐奕清打开被积雪覆盖的简单地窖盖子,引了枭卫爬进去,空间不大,三人屈膝躬身而坐问题不大。
最后进入的枭卫还细心地遮掩了留在地窖外的三人的足迹,以防被人追踪。
地窖内虽然无火堆升温,但是隔绝了地平线上的寒气,只留缝隙通风,在这寒夜里也勉强算得上温暖。
徐奕清和枭卫一起分食了带来的两块干粮饼,喝了两口烈酒暖身。
他酒量本就不好,如今这身躯还很少饮酒,两口烈酒下肚,只觉得肚腹火烧一般。但夜深冰寒,他裹紧了衣衫还是觉得寒意刺骨。外冷内热,感觉自己四肢逐渐失去知觉,额头上又滚烫得仿佛火烧。他身有寒疾,腿上伤势又没有及时得到处理,此时身体的不适让他感觉天旋地转。
等待的时间变得从未有过的漫长。他一会儿仿佛看到梦中自己经历的点点滴滴,屈辱又愤世嫉俗;一会儿又仿佛看见了安王世子娇媚贴近的脸,她是个女人的事实还在冲击他的情绪,脑海里好像只能留下她的微笑和眼泪,过去的妒忌憎恨都消失不见了。萧绵玉在梦中一辈子都戴着萧靖宥的假面,为其生为其死,他徐奕清亦然。重新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们未必不能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