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你来与我说一说……那太白山写下的檄文,究竟是真是假!”陈执安冷言。
王衍眼中的讥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更有些匪夷所思。
“所以就为了一个卖人的老妇人,你陈执安就敢来这琉璃居中,质问于我?”
陈执安并不回答,只是冷眼看着他。
王衍同样注视着陈执安。
十几息时间过去,他脸上逐渐展露出笑容,原本低沉的笑声也变作大笑。
“陈执安,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王衍道:“你见了太白山几行字,见了一封信,就胆敢前来问我。
便是问出一个由头来,你又能如何?难道要杀了我?”
“你手中那封信,又算得了什么?”
他笑声不止,眼神却犹如寒潭死冰,又显出几分张狂来:“陈执安,我来告诉你圣人与宋相,究竟为何要设立执印之位。
那是因为如今这大虞,我世家宗族都是一座座高山,镇压着天下,护持着大虞江山。
就算有时犯了些小错,又算得了什么?无非是闭门思过几月时间罢了。”
王衍眼神冷冽,语气却逐渐平静下来:“既然你想要知道真相,那我不妨告诉你。
那十三座山峰中,有十二座乃是我与褚岫白一同烧去,那些山民也是我麾下将士所杀!”
陈执安瞳孔微缩。
他脸上原本装出来的怒意,逐渐变作平静。
他万万不曾想到,这王衍竟然就当着旁人的面,轻描淡写的承认此事。
“可那又如何?”王衍双臂展开,手肘撑在岸上,温泉中的雾气不断升腾出来,甚至遮去了他的脸面,只留下一双淡漠的眼睛。
“世家担负着大虞天下,大虞八万万人,都要靠我们这样的世家宗族,才可以不受战争灾厄,才可以安然活着。
可有时候,他们总要付出一些什么……
就比如,有些威力强绝的宝物,还需要吸食一些生灵之血才能够彻底炼成。
我们守护天下,到了需要这些百姓的时候,让他们也担上一些责任,又能如何?”
王衍徐徐开口。
他微微仰着头,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以为这样的事情就只有我与褚岫白做过?
你以为这件事情始终密不透风,未曾被揭发出来。
现在有了太白山那一篇檄文,我就会被正法制裁?”
“你……想的太简单了。”
王衍脸上的笑容逐渐清晰起来:“我来告诉你这件事的结果。
此事闹大,我会递交辞呈,明日便会有人亲自护送于我,让我回姑岚府。
朝中大理寺、刑部、督察院会调查此事,拖上三年两载,再行结案,只说是那太白山诬陷。
这件事情会就此不了了之,而我王家所要付出的……不过只是几个官职,几座药山,最多向北地调遣几位玉阙修士罢了!”
“我不知那老妇人的女儿是谁,可我在青鸾山上,确实看到好几位年轻妇人惊恐大哭,又被砍去头颅。”
“陈执安,滚吧!你还不知这悬天京中悬天】二字究竟何解,如今你也还太嫩,等你真能够执印,建立了自己的班底,我王衍自然会在姑岚府中等候,等你来彻查此事!”
王衍话语至此,一只手落入温泉中,舀起一捧温泉水。
当他五指分开,那些温泉水顺着他的指缝流入池水中。
“这人间,很多人的命其实并无什么用处,一生劳碌,至死也不过是一身贫贱的骨头,能为天下起上一些作用,便是他们最大的成就。
你不该为那老妇人,为那女子感到冤屈。
你应当为她们而感到荣幸。”
原本脸上怒气冲冲的陈执安,此时眼神里竟然没有了丝毫怒意,居然杀机都就此消失不见。
他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深深看了王衍一眼,忽然说道:“你就不怕那太白山群雄,在你前去姑岚府之时杀你?”
王衍哈哈一笑:“南海褚家早已调查清楚,七经山下元气波动,不过是一群玉阙玄楼之下的人物。
乌合之众,正好抓到了机会罢了。
悬天京中那些檄文同样如是,不过仅有玉阙天关的真元波动。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不敢来悬天京,反倒让他们找到了机会。”
“我倒是希望这一次,他们敢来杀我,让我好生看一看……那所谓太白山惊世将军,究竟是何等人物。”
陈执安轻轻颔首,他不再多言,一语不发出了琉璃居。
他静默走在街上,白间不知何时跟在他的身后,同样沉默不语。
白间通过探入陈执安玄衣的几根银针,早已听到了这许多话。
走出两条街。
白间眼中杀机毕露,他终究有些忍耐不住了。
陈执安转过身来,朝他摇头。
白间压住脸上的怒意,侧头思索一番,又询问道:“那岐黄街上的老妇人,还有那嫁去北地的女人可是真的?”
“假的。”陈执安神蕴流过:“便如那一封信一般,是我编造出来的。”
他面无表情:“可方才王衍口中,那几个惊恐尖叫之间被斩去头颅的妇人,十三座山峰的八千户人头,却是真的。”
“现在怎么办?”白间又问。
陈执安闭起眼睛,当他再度睁眼。
眼中顿时血色遍布,气性勃发,怒气盎然。
难以想象的怒火在他眼中凝聚起来,甚至令他身躯微微颤抖,让他有些失魂落魄。
可他的神蕴却依然平静。
“你先回东街院中,我要去谢家别院走一遭,寻一寻我那仁义、良善的谢叔叔。”
ps:十二点前还有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