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肃看到书桌前摆着一张椅子,犹豫一下,还是没有坐下去,就这么站在原地,等候着老太太处理文件。
阳光下的身姿笔直,挺拔如松。
这一幕自然落在了老太太余光里,令她心中暗自点头。
果然汝正愿意交的朋友,差不到哪里去。
让这位李肃同志亲自送信,既是对他人品的看重,更是因为这两封信的重要性。
江云霞大概能猜到是为什么了,无非是担心某人在家里被人欺负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些不满,人家可是有娘家人撑腰呢!
江云霞冷哼一声,低头继续处理文件。
下一份红头文件上写着几个大字,关于继续开展军旅征文,号召作家南疆采风的提议。
军旅作家采风这件事,江云霞心里有印象。
去年二月总政文化部的老部长刘白玉提议过一次,组织了部队里的军旅作家上南疆前线采风,引起来不小的关注度。
后来涌现了许多脍炙人口的优秀军旅作品,像去年获征文大奖的军事报告文学《将门之子,小说《铁甲008等。
其中的《铁甲008还拍成了电影,今年年初上映之后,引起了不小的热度。
不过外界有人在传,这些军旅文艺作品中,有美化的成分。
故而今年部里有人旧事重提,还要来一次采风。
江云霞仔细想了想,还是签下了字。
不一会儿,文件处理完毕。
江云霞拧上笔盖,抬头看去,“小李,过来坐。”
“是。”
李肃回过神来,在书桌前正襟危坐。
他眼神清明的从怀里取出一份信件,确定名称无误这才双手奉上,“这是汝正写给您的亲笔信,托我务必亲手转交到您的手上。”
“只有这个?”江云霞接过来了下,分量十足,随后拆开看了起来,却不料越看越是心惊。母亲亲启。
一别数十月,本想近日归家探望二老,不料意外负伤住院,只好托请好友代为转告,以示重视。
和离之事,我一人所决,与她无关。
这些年来,我两人见面甚少,但她未曾怨过我。
以她的性子,本不在乎离不离婚。
但她替我承担了太多东西,婚姻维系,家人的不理解,生育。
我心中有愧,是我未能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既给不了她家庭的团聚,也给不了她……
一切都是我的罪过,希望您不要为难她。
……
书房中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只有来回翻看书信的声音。
江云霞沉默良久,手掌紧紧攥着手里的信纸,抓得皱巴巴的。
老太太素来古井无波,泰山崩于眼前的心境被小儿子几句话,惊得掀起无边波澜。
直到今天她才终于明白,小儿子早年在战机训练中意外受伤,损伤了那方面的能力。
本来医生说好生静养有机会痊愈,但战斗机的飞行荷载对飞行员的心脑血管的伤害是巨大的……
她低着眼眸,思索着。
原来……原来如此,难怪他结婚当晚就走了,难怪阿婷那天明明都话到嘴边了,却生生咽了下去。
这两个孩子真是…呼!
但她的检查报告不也……
……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肃只觉得不远处的老太太,浑身散发的气息,沉重的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受伤了?是什么原因?”
李肃听到老太太的问话,连忙回答道:“在一次护卫运送军用物资的任务中,遭到敌方战机近身干扰,飞机左翼出现故障,不得已迫降,跳伞折断了双腿。”
出现故障,迫降跳伞?
江云霞皱着眉,心中着实捏了一把汗,人没大事就好。
她盯着李肃,语气十分严肃的问:“我知道了,他还给了你另一封信是吧?”
“是有一封,但这封信不能给您。”
李肃点点头,眼神坚定。
“拿过来。”
江云霞不容拒绝的伸出手,眼神平静。
“不行。”
李肃依旧摇头。
两人对峙着许久,最终江云霞叹息一声:“你走吧,知道她家里的地址吗?”
“不清楚。”
“明天,我让人带你去,出去吧。”
江云霞挥挥手,有些疲惫的捂着额头说。
“好的。”
——
傍晚,都下班了。
客厅里,灯火通明,一家人围在餐桌上。
江云霞心事重重,但表面上并未露出异样,只是自顾自的吃着饭。
“妈,老三他寄的信里说了什么?”
唐明和宁秋月二人倒是很好奇宁汝正寄回来了什么消息。
“是啊,奶奶,三叔不是说月底就要回来的吗?明天就八月一号了。”
宁绾嘉坐在母亲旁边,穿着一件西式风格的白色洋裙,皱着眉问道。
她想要是三叔不回来了,那三姨岂不是就离不了婚了?
“老三执行任务出了点差错,摔断了腿,现在在医院里躺着,暂时回不来了。”江云霞眼神复杂的解释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
老爷子宁正国皱着眉,沉声道。
“南疆那边的医院能治的好吗?要不让他回京城来治疗养病?”
老大宁红日提议道。
“那阿婷那边……”
唐明试探的问道,果然如她和四妹猜测一样,老三暂时回不来了。
“随他们去,我懒得管了。”
江云霞摇了摇头,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大家也很有眼力劲的止住话头。
宁秋月笑着转移话题,“妈,您最近在忙什么呢,好久没回家了。”
“没忙什么,就是到处调研开会。”
江云霞摇摇头,最近快到了八一,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