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向姜小满详述了山庄近况,才知道原来那岑三变已于六年前驾鹤西去,如今庄内之事大抵由其长女及其夫婿主理,而重要之事的决策之人仍是其结发之妻崔氏,也就是岑家老夫人。
岑三变膝下有一双女儿并无男丁,长女岑秋纳了赘婿,二女则待字闺中。
这大女儿岑秋同她父亲一样弹得一手好琴,亦是城中是赫赫有名的女先生,平时多给名门子弟授琴,只因近日山庄封禁,她也不得不暂停了教课之事。
而这罹难的三人,其中一人是曾经侍奉大女儿的婢女,名唤杏儿;一人是庄上新来的短工姓简;余下一人是一月前来山庄中交流琴艺的琴师张仲,乃隔壁梁州汤县人。
“岑老先生已经离世了啊。”姜小满感叹道。
遥想多年前她还是孩童的时候,父辈们自扬州伐魔归来,便对梅雪山庄岑先生之琴艺超群赞叹不已。言其沉醉于世间繁华、对修仙问道无半分兴趣时,爹爹还连叹了三句可惜。
这便是浮生无常吧。
……
行了三个时辰,日头已西斜。天际渐染暮色,山峦披上金黄之霞。
二人终抵山庄之外。
但见那山庄门户巍峨,厚重的木门紧闭,两侧朱柱凛然,其间雕栏玉砌,别具雅致之风。而那悬于门上的牌匾,款款书有“梅雪山庄”四字,笔锋洗练,端庄大气。
姜小满还在打量着那牌匾,耳边忽传凌司辰的低声提醒。
“有结界。”
她张开双臂在身前使劲挥了挥,“有吗?没有啊。”
白衣少年看着她,数度欲言又止。
“阻息结界。”良久,他才缓缓道。
“噢!”姜小满恍然大悟,这才将灵力聚于掌中轻轻探之,触碰到那层丝织般的结界时,不由目露惊奇。
这真不怪她,相比于用途广泛的阻物结界,设立于无形的阻息结界如今已鲜少有人使用,其构造相比前者也更加精妙绝伦。她只在书本中读过,如今也是第一次瞧见。
细细密密一层,如蛛网般环绕门楣,恰似一圈无形障壁,密而不漏,将山庄内外之气完美隔绝。
“咦,是谁设的?是请的仙门中人,还是……”
身旁之人淡言道:“反正不是凌家的结界。”
惭愧了,她并不善结界之术,所以是不是姜家的,她也辨不出来。不过,如今世上大户人家为图个安心请仙门修者来布界,倒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
凌司辰准备上前,又似乎是不放心,回头问道:
“一路上和你说的,你可还记得?”
“记得。”
他便点点头,不再言语,上前便叩响了大门。
咚咚咚——
等待期间,姜小满不安地小声问:“若是诡音不在里面怎么办”
凌司辰答得也镇定:“那便正常行医,完事了走人。”
姜小满默默在心中许愿。
咚咚咚——
他又敲了三下。
姜小满也不再说话,只紧张地揉搓着双手。
……
吱呀——
门开了。
一身仆装打扮的人探出头来,穿得却比一般家丁更繁复一些,不用想,定是庄上的曾管事。背后还站着一人,豹眼黑须,虎膀熊腰,手紧紧掌着刀柄,想必便是山庄中有名的马护院。
凌司辰面带微笑,彬彬行礼道:“鄙姓凌,乃是皇都的医师,受太守之托前来给老夫人看病。这是太守的举荐信。”
那曾管事起初面带狐疑,接过信看了看后,顿时喜笑颜开:“原来阁下便是皇都人称‘圣手仙方’的凌神医。久仰大名,快快请进。”
他笑呵呵将二人迎入门内,马护院亦神情释然,挪步往后让出了道。
曾管事满脸堆笑:“路途遥远,凌神医辛苦了。”
凌司辰从容而答:“哪里哪里,贵庄地处风水宝地,一路倒是行得顺畅。”
姜小满默不作声跟在后面,却还是被那管事盯住。
他上下打量着她,“这位是?”
凌司辰赶紧道:“她是我的药仆,名唤小满,是个哑巴。”
药仆?
不是说好的同行的乐师吗?
“不是!”少女的声音清脆如银铃。
这两个字一出,空气骤然安静。凌司辰忙回眸,却见姜小满正怒火中烧地瞪着他。
曾管事皱眉,“不是哑巴吗?”
凌司辰只得尴尬一笑,“是这样的,她以前是个哑巴,如今在本人秘法调养下,得以会说简单的‘是’和‘不是’。”
管事恍然大悟般点头,“原来如此!不愧是‘圣手仙方’凌神医。”
姜小满这白眼在心里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编,继续编。
什么圣手仙方,偷人家名号也不害臊!还把自己的剑也让她背着,见过药仆背剑的吗?
*
其实,二人在踏入门的那一刻,便已心照不宣:这趟没来错。
一进门,那股熏天的魔气便扑面而来,几欲令人窒息。
得亏那结界,如此浓烈的气息竟未泄露分毫。这诡音若非是胆大包天,便是伤势未愈,竟毫无顾忌地放任自身魔气四溢。
凌司辰趁隙向姜小满使了个眼色,她也默契地点点头。
在穿过前院之际,她便乘着曾管事疏忽之刻,悄然闪身,隐匿在院落一隅,犹如清风掠过,无声无息。
待那曾管事领着凌司辰走远,她才不紧不慢地钻了出来。
四下张望了一番,又轻轻解下颈间饰物,默念口诀。那饰物上的红色印痕遂泛起微光,转眼间,封印其间的灵宠雀鸟便一跃而出,翩翩飞舞。
眼下魔气缭绕,弥漫四处,人之口鼻终究难辨方位。可这对于嗅觉敏锐的灵宠来说,却不是难事。
那灵雀立于她肩上,低着头娴熟地寻找着魔气之源,时而拍拍翅膀,给主人指引方向。
姜小满依循灵雀之引,在偌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