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晔也非常清楚。权力只为来源服务,如今授予他们权力的是西门重遂这些中官,他们自然只为中官服务。李嗣周也一样。而且在李晔的记忆里前身也没怎么亲近过自家兄弟。那就更不可能了。凭你一句话就给你拼命?像郭子仪那种人,大唐三百年又能找到几个呢。慢慢来吧。毕竟对于他这样的轻轻皇帝来说,现在还有人举手就已是邀天之幸了,再想太多只怕连老天爷都会反对吧。“公等吃好,朕乏了。”说罢,圣人起身离开了座位。王从训、刘仙缘、赵氏等女御侍卫也快速跟上,一同返回蓬莱殿。望着黑夜中纷纷扬扬的漫天大雪,李晔伸出手接住一片雪片,心里有些惆怅难言。西门重遂确实可恶。他时不时就会涌出吾与汝俱亡的冲动。但今夜这场“宴会”却让他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宴会上,西门重遂全程没吭声,可大对数人面对皇帝的态度还是那个吊样。驱了田令孜来了杨复恭。驱了杨复恭来了西门重遂。就算杀了老猪倌,已经被动摇的权力自己能掌握住么。该不该杀呢。或者说。什么时候下手为好呢。自己是不是还需要假一段时间的虎威呢。“圣人。”瞧见皇帝心情低沉,王从训走上前来说道:“臣在天威军有不少交好将校。如今乱兵散了一地,若使臣出城召集,也能有个三四千人马,都是久经沙场的,打仗绝对没问题。就是……”圣人接过话茬,呵呵笑道:“就是跟你一样骄横难制是吧?”“嗯!”“如果你有心,倒也可以尝试下。”圣人低低道:“我明日找太尉要些财货,你拿去打赏。”另外,杨复恭也快走了。不知道他对于自己的兵马是怎么安排的。想到这,圣人唤了声:“如心,军容的辞表里说何时赴任了么。”“臣听说这些日子城外大军调动频繁,想来便是军容设法在妥善安排部众吧。”赵氏叹了声。圣人却没回答,转而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心思?”赵氏却浅浅一笑:“李义山说,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如心你……”李晔也忍不住失笑。赵氏继续道:“臣料军容大概就是过了年北上吧。”“嗯,到时候你出宫去送送他。”李晔随即凑到赵氏耳边密语了几句。忽而,一阵爆竹声响,淑妃款款而来。瞧见皇帝和女官耳贴脸说着悄悄话,亲密不已,心头有些苦涩,但还是行礼:“礼部不是上奏改元么,今日起便是景福元年了。谨祝官家长乐未央,千秋万岁,永受嘉福。”“永受嘉福。”李晔腼腆的回以祝福。淑妃却突然低下头,羞涩道:“要去长安殿坐坐吗,夜深了,平原也挺想官家的……”“这……”李晔战术咳嗽:“便是过年,也还是有许多事的,那个……今夜就不去了吧。”淑妃充满期待的眼神一下变得黯淡:“我……”可才刚吭声,赵氏抬起头,看向李晔,大声道:“大家刚刚不是说要去长安殿么,是臣失职,不该继续奏事。这便退下……”说罢朝李晔翩然一笑,一副你懂的表情,便莲步轻移,引着宫人徐徐而去。“我呢?”王从训不知发生了什么:“那我去哪赵司言?”李晔扶额道:“去休息吧,吃好喝好玩好了。”“夫人。”随后,圣人与淑妃俱还长安殿。何氏的侍女提前跑回长安殿通告了这一消息。等李晔到的时候,长安殿里里外外已挂上即时的新灯笼,宫人们穿着新衣服,老的少的,都喜气洋洋的站在小雪中静静等候。可真是热闹啊!也许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有点皇帝的尊严吧。“都起来。”圣人乐呵呵的摆手。“父皇!”忽然,一个小女娃冲上来,一把抱住李晔,坐在雪地上,随即便是哇哇大哭:“父皇都两个月没来看平原了,是平原不听话吗,呜……”何氏眼睛也红红的,笑中带泪:“你看你,孩子都不认识你了。”李晔有点尴尬。这便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女儿。也许,这一刻他才开始渐渐融入这个前身的家庭。“不哭不哭。”将孩子抱在怀里拍了拍,李晔朝着殿内大步流星的走去:“吃饭!”适才他在麟德殿和那帮鸟人斗法,虽然桌上琳琅满足,却没心情吃。……景福元年正月初二。长安城以北,灞水岸边一座开满梅花的驿站。再往前,过了灞桥就彻底离开长安了。“吁……”一名穿着青衣的车夫收着缰绳将马车停在了门口。随后,鬓发霜白、满脸褶子身穿紫衣的瘦弱老头在假子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下马车。往日高大的身躯在朝堂倾轧失败后看起来居然佝偻了,嗓门也不如往日声震楼宇,变得沙哑低沉无比,就像一口老痰卡在喉咙吐不出来。只怕任谁也不会把这个糟老头子和威风赫赫的六军十二卫观军容使联系在一起。看了看前方的灞桥,又回头遥望晨曦微光中的长安,杨复恭长叹一声。回忆七年前扫灭朱玫贼竖,带兵护送先帝与满朝公卿回家,心里筹谋的全是大唐社稷兴亡。也是这七年,权力把自己变得不人不鬼。想起这七年的风风雨雨,从重振王室时的鲜衣怒马,到今天车马北望,孤独上路……杨复恭心里涌起了太多的复杂和感慨。曾经和他并肩而行的公侯将相都离他而去。只有故吏兵部侍郎吴熙仍然感念杨复恭这些年对自己的提携照顾,坚持要送恩主赴太原。大概他也知道,军容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吧。“军容,进驿站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