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不能没有。需要的时候拿不出来?额……再想想,若是十万人呢。按这个标准计算,天下哪个节度使一次性敢出动十万战兵?歪日。“至于粮草。军分甲、辅、杂各类兵士。臣在天威军时,行军途中人算杂粮两斤。麦、粟、黍、豆以及各种蒸煎的干粮饼团。作战时要掺细粮,步骑甲士人给两至三升,不等。”王从训挠了挠头,道:“有人吃得多,有人吃的少。也要看辎重是否及时、充足。”养兵怎么如此费钱!李晔听得愁苦不已。他知道王从训的意思:这是最最理想的情况,实际上碍于各种原因给不到这么多,但是要想打胜仗,后勤就得尽量给力,就得按理想情况准备。“除此以外,战马一日给草一束,豆料三升。”王从训见圣人没喊停,又道:“大军出征,还须配驮力,每一火给牛、驽马、驴、骡三到七匹,给战马一半或三分之一草料。还须车夫、工匠、马夫等民力若干,运输辎重。”这也是个问题。干粮、水、武器、甲胄等都需要车马运输,以尽可能保证军士的体力。不然夯吃夯吃的走得半死不活,半路上被敌人袭击,这仗不用打就知道完了。难啊。以李晔这个皇帝相对宽裕的家底,尚且感到恼火。李茂贞、王行瑜之辈又是怎么过的?更不用说赵、魏、汴、晋、幽等中原强藩,个个养兵十余万,老百姓还活不活?这些节度使恐怕是完全应了那句话:“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钱财方面,他问了杜让能。去年收得各镇进献绢七十余万匹,其中朱全忠和王建占了大头,两人上绢四十余万匹。还有其他钱、宝、畜力、粮、盐、药材之类的杂货一大堆,都在大盈、琼林库。畿内二十二县全年租庸、青苗、地税、盐铁、户税等共收得粮百万斛、绢二十余万匹、钱百万缗。巢乱后没查过户口,朝廷不知道治下有多少人。但从这个收入来看,百姓肯定不少。值得一提的是,中唐以后国朝对富人下了狠手,出台了资产税法令——谁有钱征谁的,这也是朝廷能在有限范围内收到这多钱粮的原因。不过,要想日子更好过,隐户问题迫切需要重点整治。国家要运转下去,小地主和自耕农的基数必须够大,中大地主决不能太多。北司方面,内庄宅使韩全诲也掌握了可观的财产。主要是隶属皇家的田地、菜畦、果园、碾硙、邸店、车坊等等产生的收入,加上中官们的贪污、索贿、受赂、卖官所得。到底有多少,圣人无从得知,但绝不少!不然中官收儿子养兵的钱从哪来?想到这,李晔粗粗估了一下。如果要出兵凤翔,以他现在所能调动的资本,可动员的极限兵力大概两万余人——就是西门重遂的军队——李嗣周、李彦真、西门元元、刘仙缘、董从实、周承惠等几个兵马使。杨复恭留下的四个都——玉山、宣化、飞龙、扈跸,钱给到位,估计也能拉出一部分。再多一些,其他中官不一定支持他兵马,南衙北司怕是也要一致反对。很简单。现在日子好过,是因为去年各镇上供多,但今明年还有没有这个数,难说。而且,从李晔自己的见闻来看,畿内老百姓的负担是很重的,大规模用兵少不得加征,他不想用老百姓的活命口粮去打一场不确定胜负的仗。对他而言,加征只是一句话,但这个过程是非常恼火的。官吏、地主、宗族层层雁过拔毛,一个不好就会逼死人,或者百姓被迫流亡他乡,导致本不充足的税基再次减少。畿内二十二县是他的根基,经不起摧残。理完情况后,李晔勉强有了点信心,于是直接召来当值翰林学士,说道:“草诏,令太府寺、将作监全力营造弓、绳索、箭矢、帐篷、大车、槊杆、刀把、火油等各类物事。”“令工部组织下辖工坊及民间工匠赶制步兵甲、骑士甲、马甲、云梯、撞门硾等战具。”“令司农寺、户部全力囤积粮食、草、柴火、豆料、畜力。”“唯。”翰林学士独孤损拱手。“辛苦了。”李晔笑了笑。“王业振奋在此一举,臣职责所在,这便回翰林院了。”“去吧。”考虑到已经入夏,得为雨季做好准备,李晔又叫来赵氏,凝声交代道:“替我跑一趟长安殿,让淑妃组织兴庆、大明、太极及诸行宫苑掖庭女缝制将士春衣、鞋履、斗笠、蓑衣等。”昔年就有军队拿不到春衣闹事,这也是教训啊。只是他和发妻关系有点僵,也不知道何氏会不会真心帮衬他。唉。夫妻和睦很重要啊。一瞥王从训,已经撑着脸坐在那睡着了,李晔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回军营吧。”啊的一声!王从训杀猪般惨叫,立时醒了过来,手往腰上一探:“要作乱!有人作乱?快……”待看清楚圣人站在面前,这才松了一口气。“噩梦,骇煞,还道又有军士作乱……”王从训擦了一把汗,痴笑道:“让圣人……看笑话了。”只要被人惊醒,他下意识就以为是哗变。武夫都这么神经质么?李晔摇摇头,叹气道:“如今你也结婚了,军中睡不安生,可回家。”“额……”王从训无言,似乎是还没习惯有家的日子。“臣告退。”“务必好好练兵。”李晔幽幽道:“皇国兴废,在此一战!”休息了一会,李晔又匆匆去了延英殿。昨日商定三省主官及御史台四品以上大臣讨论如何应对凤翔军事。按制度,宦官是不能参加的,但实际上宦官不来,朝廷往往就拿不出最终决定。.李晔赶到的时候,大臣们聚在殿外,正小声议论着什么。看到圣人,都拱手致礼。杜让能苦笑道:“北司诸使以军容在病卧,言,待军容归朝再行延英殿奏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