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倾转身走进内殿,靠着锦榻坐了下来,端起银月呈上来的热茶轻啜一口“燃止王子看起来比较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跟你所说的淡泊名利不太相符。”
云珩站在一旁,闻言点头“的确幼稚。”
赢倾失笑“你跟他积怨已久?”
“算是吧。”云珩眉心微锁,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立场不同罢了。”
赢倾沉默片刻。
云珩亲口说过,昭华女帝之下的那些皇子们对这个姐姐很是崇敬,姐弟之间感情深厚,而两百年前的云景行却是造成当年内乱、间接害死西陵莞羽的凶手,不仅西陵莞羽的弟弟们这么认为,当年的东渭大臣们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不管是大祭司还是湛若,都认为云景行是当年的罪人,区别在于大祭司是侍神者,个人情绪没那么强烈,只是站在家国大义和天下苍生的角度予以谴责而已。
燃止却不一样。
他是亲身经历过当年混乱内战与生死离别的人,亲眼见着最爱的姐姐因某人而死,心头自然是恨,当然,也许早在云景行跟西陵莞羽相爱时,就勾起了这位皇子殿下强烈的不满,继而引起了两人之间水火不容的冲突。
西陵莞羽驾崩之后,这位皇子又不得不以皇父摄政王的身份担下整个东渭社稷,辅佐儿子直至幼帝十六岁掌权。
也就是说,他做了十年摄政王,而这十年里,他也许每天都在思念着自己的姐姐,思念每多一分,对云景行的恨就深一分。
站在旁观者的角落来说,赢倾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只是理解归理解,赢倾却没办法跟他站在同一阵线,别说她暂时还没有那段记忆,就算记忆完全恢复,她相信当年的西陵莞羽也不会怨恨云景行。
赢倾暗自沉默了一会儿,忽而不知想到什么,眉头微拧“燃止应该没有前世的记忆吧。”
云珩嗯了一声“他的确没有记忆。”
赢倾微讶“所以他知道我的存在,只是因为擅长卜卦,能预知前世今生的事情?”
“应该是吧。”云珩有些疏淡,像是对此人兴趣缺缺,“除了比较任性霸道之外,燃止其他方面本事确实不错,天下传言皆属实,没有夸大其词。”
赢倾哦了一声,暗道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赢倾想着燃止临走前的威胁,想问问云珩是否要做出应对,抬眸看向云珩时却明显察觉他情绪不好,眉心微锁,似是陷入了某种思绪之中。
赢倾猜想他应该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下意识地想开口安慰,可又不愿打扰他此时的思绪,索性就倚着锦榻安静地坐着。
“怎么不说话了?”云珩察觉到气氛的突然安静,目光微抬,看着静下来的赢倾,伸手把她圈在了怀里,“心情不好?”
赢倾看着他“心情不好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云珩一怔,眸光微敛“燃止方才说的那些话只是吓唬你的,他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赢倾沉吟片刻“云珩,你现在是在犹疑,该如何处理这个人跟我的关系?”
云珩叹了口气,把下巴抵上她肩膀,声音低沉“如果他执意要留在你身边,到时候就以女皇义弟的身份封个王爷给他做做,如此也不算委屈了他。”
“他比我大两岁,让他做女皇的弟弟?”赢倾纠结着眉头,“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难道让他做你的哥哥?”云珩皱眉,“这样岂不是更奇怪?”
赢倾一时无言。
她其实想说,她压根就没打算把燃止王子留在东渭,可这件事貌似不是她能决定的,燃止大老远跑过来,显然不可能无所图,而云珩虽然不情愿,却也明显没打算把燃止赶走。
所以她觉得,云珩跟燃止好像才是这个相爱相杀故事里的两个主角。
亏得云珩此时情绪不高,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否则只怕立刻把她就地正法,让她好好体会一下究竟谁跟谁相爱,谁跟谁相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