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别问了吧。”“好好,“姆妈见宁窈自从醒来后,就一直心情不佳,便也不多嘴多舌。她又道:“咱们也不愁什么,一不愁吃,二不愁穿,若你实在不喜欢他,这婚不成就是了。”
“没这么简单……"宁窈无奈道。
裴台熠的确说到做到。
他说要她在家好好备婚,他手下的人已经将她院子围满了。她屋里的婢女原来是裴台熠手下的人,屋外也时不时会看到身穿黑衣的暗卫的身影。她要出门,身后也会跟着人。多半是怕她逃婚。
宁窈去哪儿都有暗卫跟着,她就干脆当做没看到,眼不见,心不烦。用过午膳后,她照例去医庐帮忙。这几日城中流民越来越多,前来寻医问药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患的都是同一种病症,症状与伤风感冒相似,都是手脚发凉,胸闷咳嗽。化真捣鼓出几幅药方,宁窈便在后院按药方捣药。捣药累是累些,但总比闲着什么都不干,然后胡思乱想好。“我化真的徒弟,什么时候连薄荷和黄连都分不清楚了?“宁窈正在整理药草,化真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宁窈再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竞然将薄荷叶片放进黄连那堆药草中去了。她手忙脚乱地将薄荷叶从中挑了出来。
化真先生在她身旁的摇摇椅上躺下,闭目养神,优哉游哉。“我是不怎么喜欢裴台熠这人的。“化真先生悠悠开口,“我虽只同他打过两次交道,但这小子,嘶……“他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宁窈立刻抬起头,“原来师父也一直知道?”“呃.……“化真本意是想开解开解宁窈,没想到自己一开口就漏了馅。他只能用清嗓子掩饰尴尬。
宁窈怅然地垂下头,捣药的手更用力了,道:“原来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就我不知道。”
“也不是都知道,"化真说:“他主要就瞒着你一个人。”宁窈:…”
化真咳嗽两声,挠头:“这不重要,我想说什么来着。”似乎越描越黑……
宁窈将药捣得咚咚响。
化真道:“裴台熠这人吧,怎么说呢,就是傲得很,孤傲的傲。”宁窈捣药的手,慢慢缓了下去,变成有一搭没一搭,似是在认真听化真说话。
“他这种人,眼睛里就看不见别人。你若叫去装另外一个人,这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但是,即便如此,他宁愿将自尊抛到一边,也非要去装另一个人骗人,你猜猜看,这是为什么?”
化真言尽于此,也不愿再说。
要他为裴台熠那小子说好话,还不如把他杀了。说这么三句,已是极限。
他纯粹是,不想见他那小徒儿黯然神伤。
化真的话,令宁窈默了默。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同裴台熠心心相印的。可现在看来,她甚至连他这个人的名字是什么都刚知道,又何谈对他认识,何谈知道他内心如何呢?宁窈用力地摆了摆头。
医庐外叩门求诊的人这么多,这节骨眼上,她可不能感春伤秋。她继续卖力地捣药。
化真道:“我以前一直不知,原来你来我这儿,是为了给你妹妹治病,如今你妹妹的病已经有救了,甚至可以不用救了,你还要待在我这儿?学医,苦得很啊。”
“为何不?"宁窈道:“我以前学医是想救妹妹,现在我就想帮更多人吧。”化真没说话,眼中对宁窈很是欣赏。
真是个好苗子。
他又想到裴台熠。
这么好的苗子,怎么就被那小子给摘了呢。恨得他直磨牙齿。
这晚从医庐回家,宁窈又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去了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
那里有一条乌黑的护城河,沉寂无声地涌动。护城河旁,是黑压压的镶嵌着黄铜钉的高大城门,许多衣衫褴褛的病人,如蚂蚁一般聚集在城门之下,时高时低的被病痛折磨的呻吟声,不绝于耳。
她的魂魄在这群人之中飘。她原以为化真先生的医庐外已经是哀鸿遍野,没想到与这里相比,那儿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她很想伸出援手,帮助抱着死去孩子的痛哭的母亲,帮助趴在已经冰凉的母亲尸体上睡觉的孩子,但她的手,每一次都从他们的身体中穿过。她这么一路飘,最终飘进了一间行军营帐。营帐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行军床,挂着黑色的帘幔,一张放着冰凉水壶的八仙桌。她飘进了帘幔里,终于看清了床榻上躺的人。
只一眼,宁窈便从梦中惊醒一一
裴台熠病了。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单薄的睡裙被冷汗浸得湿透。
她颤抖着下了床,灌下一大口凉茶,方才惊魂初定。她心怦怦乱跳,整个人六神无主。
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
她要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