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不许装另一个人。"宁窈抽了抽鼻尖,语气里的哭腔没褪,软软糯糯的,还用力同他强调,“用彼此最真实的样子坦诚相待。”裴台熠默了半晌。
他一直以面具示人。
突然要求他彻底取下面具,展露真性。
甚至他自己都不大习惯。
“好。"裴台熠许诺道。
裴台熠虽答应了,但他前科累累,宁窈对他将信将疑,“当真?”“当真。"裴台熠道。他甚至对她伸出了小拇指。宁窈噗嗤一声,破涕为笑,眼里含着泪光在闪,“还拉钩,是小孩子嘛?小晓都不拉钩啦。”
裴台熠却坚持,他的手举起来时,露出了手腕上的一圈牙印。那圈牙印不知被他怎么搞的,一结伤疤就将疤痕破开,反复不知道多少次,最后那圈牙印成了一道永久无法去除的红印,就像刺青一样。宁窈心颤了颤,鬼使神差地也伸出了小指,勾住了裴台熠的手指。“你的意思是,在所有事上都要坦诚相待,绝不伪装?"裴台熠语气缓慢地问道。
宁窈在瞧裴台熠手腕上的那一圈疤,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她仿佛是走到陷阱旁的小鹿正还在兴致勃勃地用鼻尖拱食盖在陷阱上的甜瓜。“对,毫不保留,绝不伪装!”
“好。"裴台熠答应着,朝她低下了头,幽黑深邃的眼睛专注地钉在她的身上。随着呼吸声的加剧,他身上的气息也更加浓烈,淡冷的酒香发着酵,萦绕在她的鼻尖前。他额间抵着她的额角,微凉的唇又找到了她的唇角。“我以前吻你也是在装,我其实想这么吻。”当她被撬开时,她被彻底抽掉了筋骨,浑身都在颤。难以想象,裴台熠以前是有多克制,多照顾她。如今他彻底释放了爪牙,她完全招架不住,急促地呼吸了几下,软绵无力地将他推了推,“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台熠又浅尝辄止地碰了碰她的唇角,终于松开了她。反正,来日方长。
这么一番折腾,待睡回床上时,已约莫是子时。她背对着他闭眼睡觉,体内毒素被勾得上下翻涌。她在心中暗自盘算,再过两日她就该回去了,只希望在走之前,这毒不要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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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台熠这晚接到了宫中密令,姬醇得知城外疫症肆虐,却要求裴台熠率领九幽司于七日内迅速撤离。城外那些受病痛困扰的流民,他将以更加强硬的手段进行驱逐。至于裴台熠三番五次提出要求肃清的赈灾官员,这些密信均没有得到回应。他饮酒半是因为裴朝突然过来,半也是心有不甘。裴台熠将密信中的内容告知众下属,并果断下令:“七日内务必遏制住疫症。你们若有想说的,现在就说?”
周思源率先开口:“七日?七日绝无可能。”丁文也道:“七日时间太短,至少也要十五日……”“上头的命令,大人也没办法。只能先干着,七日后的事,七日后再说吧。"说这话的是名文官。潜台词便是,再撑七日,七日后便撤军,至于撤军之后,管它洪水滔天。
众人商讨时,宁窈也在场,开口道:“我……可能有办法。”话音一落,数十双眼睛悉数落在了她的身上。“你?“周思源道:“师妹,这节骨眼上,可别说大话。”说完还紧张地睨了一眼裴台熠的脸色。
裴台熠待宁窈如何,他们也看得清楚,这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自然是捧在了掌心里。但宁窈不知,裴台熠遇到公事,极其严苛较真。私下如何谈情说爱是私下的事,这份情若搬到案上来,那就触犯了裴台熠的逆鳞。裴台熠:“无碍。”
裴台熠论公事虽苛刻,但他向来广开言路,今日就算宁窈不是他的未过门的妻子,而只是一名普通百姓,若来谏言,他也会敞开心扉仔细倾听。他留意到宁窈开口时略有局促。刻意放缓了态度,用带了些鼓励的语气开口道:“你说。”
宁窈也是头一次见这般阵仗,心中难免有些打鼓。但她很快镇定了下来。
一是对自己这几日冥思苦想出来方案怀有信念。二是想对疫症出一份力的心,压过了对外界看法的在意。宁窈便轻轻深吸口气,朗声道:“总的来说,便是三个烧'字。”“三个“烧字?“周思源问,“什么意思?”宁窈道:“第一个′烧',将病患使用过的器皿全部烧毁;第二个烧,要求百姓只喝烧开加入药材的沸水;第三个烧,以火葬代替土葬。”“为何要这么做?"丁文一头雾水。
宁窈道:“其一:我发现此症酷似天花,往往一人得病,全家遭殃。这便是因为一家人往往使用同样的器皿。所以将烧毁病患使用过的器皿烧毁,或许可以杜绝此症蔓延。”
“其二:饮用水源该选用长流水,甚寒而清,而城外流民所使用的水却多是潭水,水流呆滞,浑浊不堪,不可直接饮用。饮用前应加入雄黄、茱萸、钟孚使其沉淀澄澈,再煮沸方可食用。”
“其三:疫症爆发后,许多家因疾病妻离子散,逝者已矣,但活着的人却放不下念想和执念,又因本地风俗习惯使然,盛行土葬,病患遗体在室内摆放近七日有余。病患遗体又成为新的疫病源头,因而疫症肆意难止。”周思源听罢,若有所思。
他捻须了半响,沉吟道:“法子倒是好法子,但想推行下去,却难得很。且说这第一条,城外流民都是背井离乡,流离失所之人,身上哪儿有什么余钱?要他们烧毁器皿,这简直是割他们的肉。再说第二条,煮沸水一要炭火,二要铁锅,单着两条就难倒了一大片人,我们自己营地都用不上沸水,更不用说流民了。至于第三条,流民大多是从附近乡县聚集而来,他们那里的风俗便是土葬,以他们的信仰,烧毁家人尸体乃是大逆不道,家人死后不可上天堂,更不用说家宅不安。”
宁窈单纯从医术的角度出发,全然没想到方案推进下去的难度竞这般大。裴台熠道:“她说的这三个方法,若不考虑推行难度,是否能迅速遏制疫症蔓延?”
周思源道:“不仅可以,而且条条切中要害。”裴台熠略一思忖,一锤定音,下令道:“只有七日时间,这三条定为铁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