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对于一名四阶骑士而言,断了几根肋骨根本算不上什么重伤,但他现在宁愿像一只鸵鸟一般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他很清楚彼岸归来的流言会在帝都迅速传播开来,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又一次成为了失败者,对教廷失去了价值。
但现在,他不得不睁开眼了,那个威严的身影离开了圣座,走进了这个隔间。
亚巴顿一睁眼,便对上了那饱含失望与愤怒的眼神。
“教皇大人,我……”
“彼岸,现在身处何处?”
教皇不愿意与眼前的废物浪费口舌,他此前辛辛苦苦的布局,如今都成为了他人的嫁衣,留给他的只有一个缩在被子里装鸵鸟的废物。
也许,彼岸已经跨越了那道天堑,到达了圣者的领域。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足为惧,真正让教皇忌惮的,是“浴火重生”的流言,死而复生,便是帝国人们所能想象到最大的奇迹,仿佛她的归来是骑士领主的意愿,是天命所望。
这会让她披上正位神的外衣。
精通此道教皇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帝国,生命女神与骑士领主是至高无上,不容亵渎的存在。
他们的箴言不可违抗,一直以来,教廷便是利用这一点将一个又一个绊脚石送上了火刑架。
“我,我不知道,她很快就离开了。”
亚巴顿眼神躲闪。
教皇眼里的厌恶更加明显,他深深地看了亚巴顿一眼,转身离去。
片刻后,他回到了圣座厅,忍住怒火,遣离了神职人员,将自己一个人关在里面,他闭上眼,将心情平复下来,直到一切有所缓和,才将手置于烛台之上,银白的光辉点亮了蜡烛,随着一阵轰响,初代教皇的画像上出现了一道暗门。
他来到一处铜镜前,里面倒影出的却是一个模糊的身影。
“老师,帝都的状况出现了一些意外。”
教皇用谦卑的语气说道,在那模糊的身影面前,他仿佛又回到了学徒的身份。
片刻后,铜镜中才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我已经听说了,浴火重生的骑士长,被骑士领主选中之人……”
“您认为传言是真的?”
教皇的表情愈加凝重,一旦彼岸披上了“神选者”的外衣,他惯用的手段就起不到作用了,生命女神的代言人没法给另一个正位神的神选者定罪,更不可能审判对方。
这让他感到惶恐,就连生命女神也不曾降下过死者复生的奇迹。
“这不重要,尤里乌斯,这世上总有我们不知道的事,重点在于,我们如何解读这个世界,这是我一直教导你的。”
铜镜中苍老的声音说道,“就连神灵也不例外,‘浴火重生,天命所望’只是解读中的其中一种方式,换一个视角看待问题,就能剥下神圣的外衣,比如说,她用假死骗过了所有人,以掩盖自己破誓的事实,所谓的圣剑与怪物入侵,不过是她精心策划的一场演出。”
这一番话,让教皇愣在了原地,他的脸色不停变化,时而喜悦,时而阴沉,他的双手止不住颤抖,每一次与老师对话,都会让他收获良多。
“她既可以是拔出圣剑,带来拯救的勇者;也有可能是在幕后策划一切,害死了冒险者与王**人的罪人,尤里乌斯,你当记住,真相无足轻重。当初带来死讯的是玛格丽特家族的嫡女,恰好她回到了帝都……去吧你的人民都在等待你解读这个世界。”
“我明白了,老师!”
与此同时,为冒险者们带来拯救的“天命之子”正忘我地把脸埋在柯洛伊的羽毛中,嘴里还发出奇怪的呓语,“柯洛伊小姐,嘿嘿,柯洛伊小姐!”
柯洛伊小姐有些不自在地抖了抖身体,但又担心把彼岸从背上给甩下来,只能收敛幅度。
见到伊森三人,她眼前一亮,宛如看到救星一般小跑了过去。
“咕咕咕!”
“柯洛伊小姐说你把口水流到她背上了。”
伊森提醒环着柯洛伊脖子的彼岸。
柯洛伊小姐一直都很有贵族气质,其中一点就是很爱干净。
“哦,我只是有些太激动了。”
彼岸抹了一把嘴角,恋恋不舍地从柯洛伊小姐的背上下来,就在今天,她人生中所有的理想都实现了。
拔出圣剑,骑上神鸟,对于一名骑士而言,她已经死而无憾了。
所以她没敢在圣殿多做停留,哪怕多待上一秒她都怕自己在冒险者和亚巴顿面前笑出声来。
这会有损她作为圣剑传承者的形象——在人们的想象中,圣者都应当是板着脸不苟言笑的。
“所以,你已经到五阶了?”
轮椅上的罗威娜问道,一直以来,她和彼岸都处于旗鼓相当的阶段,如果彼岸跨越了那最后的阶段,她就成了团队中除了赞助商之外战斗力最差的成员。
“我也不知道,毕竟以往圣堂授予勋章都是按照斩杀的魔物来的,亨利陛下也是在斩杀了恶龙后,才被人们认定为圣者。”
彼岸端详着誓约与胜利之剑,“不过拔出了圣剑之后,战斗方式的确改变了不少。”
仿佛冲破了种种枷锁,不必局限于圣印的限制,她在战斗中每一个想法都会演变为现实,这是前所未有的自由。
“哦对了,还有这个。”
彼岸想到了什么,她拔剑,摆出了双手持剑的架势,她的眼眸中发出了金色的光辉,剑刃亦被金色的光所笼罩,“我也会发光了。”
不过用伊森的魔导科技理论,这是借由蓄能水晶实现的效果,这是一柄由蓄能水晶与些许巨神兵残骸为素材锻造而成的圣剑,而她本人则相当于圣剑的充电宝。
参考伊森两种升格元素的变化,她觉得技能会发光可能也是圣者的标准之一。
彼岸依旧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在四阶卡了十年之久,最终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完成了晋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