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国朝内阁真正代理人。
在徐阶的身边便是新晋内阁辅臣李春芳。
两人此刻刚从长安左门走进皇城范围,前面就是五龙桥和承天门。
在此之前,两人才在吏部办完了几件事情,此时是正要回内阁。
李春芳侧目看着发出笑声的徐阶,目光扫向周围出入皇城,却纷纷都朝着徐阶拱手道谢的官员们,他的面色有些古怪,眼底精芒流动。
至于当下官员们为何如此,李春芳自然也是清楚。
答案就在他腋下夹着的那份最新的昌平报上。
徐阶一路陪着笑的一一回应了那些出入宫廷的官员们的奉承。
进了承天门后。
周围的官员们便少了一些。
徐阶缓缓的搓动着牙关,活动着脸上的因为干笑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肌肉。
李春芳扫了一眼周围,低声道:“这件事想来只能是严绍庭做的手脚,下官在吏部查了一遍,当下朝廷并无这个叫昌仲平的人。”
徐阶摇了摇头,冷冷一笑:“哪有什么昌仲平,不过是他严绍庭所谓的昌平书院重要评论而已。”
“取其谐音?”
李春芳目光一闪。
徐阶哼哼了两声。那篇所谓的国朝胥吏衙役考察报告的文章一出来,自己看了一遍就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李春芳当即说道:“严绍庭这不是将您架在……”
“架在火上烤?”
徐阶显得很是随意,笑着回了一句。
李春芳当即躬身颔首:“只是我还是想不通,他这样做究竟所为何事。”
给徐阁老扬名?
这可不是严绍庭会干的事情。
徐阶正要开口。
这头几名眼看着就是刚从内阁出来的官员,一看到徐阶和李春芳两人,当即便围了上来。
“徐阁老高义!”
“国朝上下,能为我等说话的,也就只有徐阁老了。”
“官府胥吏之如虎行径,下官等人过往可是深感切痛,此番有徐阁老为下官们仗义执言,实乃天下官员之福。”
“若朝堂之上能多几位如徐阁老这般的好人,我朝吏治定然是能焕然一新!”
“请徐阁老受我等一拜。”
几名小官七嘴八舌的胡咧咧着。
然后便动作统一的朝着徐阶拱手弯腰作揖。
徐阶只能是脸上挤出笑容,干笑着拱手道:“不过是朝政所需,当下高阁老督办整饬吏治。而吏治所系,在官在吏,或有贪官但更有污吏,胥吏十倍于在朝官员,其害更胜!”
这等公式般的应答,对于徐阶而言,就是轻车熟路的事情罢了。
几名小官又是一阵吹捧,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让出路,先让徐阶、李春芳走,然后才小声嘀咕着,继续吹捧着徐阁老是个大大的好人。
李春芳侧目注视着徐阶的脸色。
等到前方再无官员,徐阶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哼!”
徐阶冷哼一声,肉眼可见的生出怒色。
李春芳小声道:“阁老,其实不如将这件事挑破,道出其实皆为严绍庭所为,到时候……”
按照他的想法。
既然这件事是奔着天下官府胥吏衙役去的。
那么不如挑明了那篇文章是出自严绍庭之手,到时候天下胥吏必然会记恨上严绍庭和严家。
亦如那篇文章所说的胥吏之害一样。
到时候严家要做什么事,就得被官府胥吏们盯上,说不得有了机会就会给严家使绊子。
徐阶却是当即再次冷哼一声。
“糊涂!”
李春芳赶忙躬身,做俯首听命状。
徐阶阴沉着脸说:“严绍庭这会儿算是给老夫出了一道难题了,老夫如今算是踏入他设下的这个两难境地了!”
原本自己之所以在京中各部司衙门大发雷霆。
目的就只是为了引出朝政混乱,内阁需要再添新人,用来整饬朝政。
可没想到,严讷不曾入阁,李春芳没法接任礼部。
现在。
这件事还被严绍庭给利用上了。
不挑明,自己就要生生受下这份盛名,但却要被天下胥吏记恨上。
若是挑明了事情其实是严绍庭干的,那天下官员就得记着严绍庭这个恩情。
毕竟。
这是严绍庭在为天下做官人出面说话,在力陈官府胥吏衙役之害。
他严绍庭是在为天下官员出声。
不论如何做,这件事自己都占不到半点好处,却能让严绍庭收获满满。
如今这件事情。
已经是从一根筋变成两头堵了!
自己不管怎么做,实质上都会里外不是人。
就譬如身边的这位新晋内阁大臣。
他李春芳不就看得出来,这件事是出自严绍庭之手。
而他李春芳过去在官府衙门里,难道就没有受到过胥吏刁难?
说到底。
严绍庭做这件事。
但凡是个当官的都能看得明白,也都得承严绍庭这个情分。
而自己。
不过是得了一个好人的名头。
但锅却实实在在让自己背下了。
两人相顾无语。
不多时便回到了内阁班房。
这时候。
徐阶迎面就看到袁炜手中举着那份最新的昌平报,满脸笑容。
“徐阁老当真是谋国持重,草灰伏线千里之外,下官前些日子还只是以为阁老是为了让内阁再进新人。却是未曾想到,徐阁老前番举动,乃是为了使得朝廷能进一步整顿官府胥吏衙役!”
袁炜满脸笑容的恭维着,最后还不忘拱手朝着徐阶做礼。
跟在一旁的李春芳脸色绷紧。
这个袁炜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可是。
袁炜的话刚一说完。
高拱便立马开口道:“去岁皇上定下今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