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车在老地方。
朝天门码头。
黄色的长江和青色的嘉陵江在类似于鸟喙的尖角地方突然汇成了一道非常鲜明的线。
在那边,是长江。
在这边是,嘉陵江。
与其说是青色,不如带了一点黛色的味道,一边可能是猕猴桃味的,一边可能是黄桃味的。
或者香橙味?
和她之前去重/庆旅游过,看到的码头不太一样。
现代渝中半岛上面坐落了很多林立的高层,尤其是特别像新加坡的那个帆船酒店建筑,这边没有那么多建筑。
不过高度差挺大的就是了,小姑娘挑了一个高的地方,望着下面的码头。
石阶层层叠叠的,像牙齿一样垒到这里,穿过它,然后垒到更高的地方。
棒棒军在里面上下穿梭,用一根长担子就能挑起那么多的重量。
黝黑的脸上,透露出的是因为有了劳动,有了收获,可以养家糊口而满足的笑容。
朴实的人民。
江风吹着她的刘海,风力最大的时候,直接把她糊了一脸的头发。
阿桃随手扒拉扒拉头发,看看在大风里有些摇摆的大小船只,像糕点里面的小芝麻一样小,叹了口气。
一群人喊着号子,背上背着麻绳,让船前进。因为越到岸边,水流就越容易不稳,所以必须得靠人力把船头转向码头。
这一幕让人想起了伏尔加河上的纤夫。这群人和他们一样都是衣衫褴褛的,光着脚。
船只靠岸,先要用很长很长的绳索把它们固定住,然后再搭上木板,供人或者货物进出。
脚下就是汹涌的江水。
“皇天之不纯命兮,何百姓之震愆?民离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东迁。去故乡而就远兮,遵江夏以流亡。出国门而轸怀兮,甲之鼂吾以行。发郢都而去闾兮,怊荒忽其焉极……”
屈原的《哀郢》。所谓哀郢,即哀悼楚国郢都被秦国攻陷、楚怀王受辱于秦,百姓流离失所之事。
和现在的情况很像,只不过一个是西迁,一个是东迁。
但是也有一点不一样。春秋战国是春秋战国,现在是现在。
王黯找过来的时候,这姑娘一脸哀怨的念着它,一面闷了口酒。
“嗝……”她晃晃酒壶,咂咂嘴。
“你在这里?”
“是啊,长官。”
“今天为什么没来蹲我?”他等了一上午也没有看见人影。
“啊,”靠着石栏杆,阿桃说,“今天是礼拜天啊?难得的可以休息的时间。我也是要休息的呀。”
顺手捧起一个瓦罐,里面是钵钵鸡,小姑娘拿出一串,咬了一口。
嘴唇马上沾满了油。
“这个辣度不够辣。”男人说,他光用鼻子闻就能闻出来辣度。
红艳艳的肉,青绿的汤,翠蓝色为主体的钵。
加上白里透红的肌肤。
“我自己做给我吃的……”她嚼嚼,“我觉得好吃就行。”
“叽!”两只小鸟又飞了过来,在少女的头上绕着圈圈。
“你养的鸟?”阿桃问。
“不是。”
“啊,”用油手抓了一只小的,小姑娘摸了下,“不是上次的那几只。我做了标记在上面——”
小鸟非常嫌弃的看着自己的羽毛被脏手污染,用喙敲着她的脑袋。
她就嘿嘿只笑。
“……”
王黯一直观察着,不太懂这姑娘为什么要笑。
这片土地上的事,悲伤的事,难过的事太多太多了。
他听到的基本上全是百姓们的痛哭哀喊,还有炮火的声音。
战争的声音。
“天气真好啊,难得没有雾。”
“日/军可能会来。”天气好的时候,没有了雾作为遮掩,这座城市是更容易被轰炸的。
阿桃垂下眼睛,“哎……”
“就会有红灯笼挂上来了。”
红灯笼一方面可以提醒大家袭击要来了,一方面可以起到稍微阻碍日/军飞行员视线的作用。
她吸了口气,看向他的胸脯。
左上角的地方贴着胸章,外边全用红色框框了一下,空白背景中大概是写了担任某某某军的某师长,还有姓名,最左边还有两个三角?
“怎么?”他问。
“没什么,你的话好少啊,还好我们比较能聊的来。”
“只是你单方面的认为能聊得来吧。”
“是啊,”阿桃又咬了一口串串,磨着牙,“今天的长官没事干吗?”
“没有。”
“那怪不得要来找我……快点把我的监控撤销了!”她横眉冷对,“直接说,能不能做到?”
她在军车上被扔下来的事还没消气呢!
“我也不想的,你不知道你的那些国外的''朋友'',他们每天要通过我找你么?这些人打的电报之多,到了我都不耐烦的程度么。”
“辛苦啦——”阿桃拖着长调。
狗男人那次在办公室还一直问她问题,从开始问她的籍贯,再到问学什么专业,问到最后,居然问她的三围!
顺嘴就秃噜出来了,结果还对上他别有意味的笑。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你要求太高了,你撤掉监控……”
“我只想,和别人……的时候没人监视我!这很难么!”
“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