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慎的话问的梁善如面色稍变,先前的乖巧笑容不见了踪影。
她坐回去,垂头丧气的。
周慎见状还以为自己猜对了,皱着眉头连声音都变得急切起来“难道他竟真是个两面三刀的人?表面上待你亲厚,事事上心,私下里却警告你别的吗?”
梁善如虽然不喜欢裴延舟,又深以为和他有深仇大恨,但还不至于在这种事上扯谎欺瞒,毁他名声。
于是她摇头“世子没有警告我什么,不是您想的那样。”
周慎犹豫着“我想他应该也不是那样的人。”他感叹一句,还是不放心,“那你是怎么话说?是对裴延舟这个人有什么不满意的?”
梁善如心说那她可太不满意了。
最好这辈子这个人能别出现在她面前,她日子才能清净。
只是这话不能跟周慎说。
她重新挂了笑在脸上“世子金尊玉贵,就是对我亲厚才不好。
您也说了,他同我八竿子打不着,要不是姑母嫁去信国公府,我都未必认得他这个人。”
她深吸口气,说的极坦诚“他对我越是好,我才越要明白什么是分寸。
都不说去了盛京后那些高门贵女会如何看我,如何对我,单说国公府——世子是一大家人的眼珠子,他家的老太太或是国公爷,要见世子待我这么好,又要怎么想我呢?
我想想都觉得麻烦。”
周慎大抵听懂了,这才勉强放下心来,笑着安慰她“好歹有你姑母在,她这些年在国公府很说得上话,我听你婶婶说,国公府的老夫人很喜欢她,对她可比国公夫人亲得多。
再说了,你是个乖巧讨喜的孩子,想来国公府的长辈们也不会为难你。
实在不行,还有卫国公府在,搬去你舅舅家里,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梁善如顺着他的话点头“您说的都对,可我总要先防范着。
众口铄金嘛,免得将来有人我说在扬州的时候就不安分,存心勾引,这话多难听呀。
我还是离世子远一点,能省去不少麻烦。”
她坚持如此,周慎粗略的想过,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
反正她有亲表哥,看梁氏这么护着她,以后也不会让她吃了亏,原也用不上裴延舟。
“你当我没问,这些你自己看着办,实在拿不准注意就去跟你姑母商量。”周慎起身,往她身边,“走吧,送伯伯出门,这时辰启程,天不黑我就能到,不然要走夜路了。”
梁善如是能从周慎身上感受到几分真心的。
就像姑母那样。
一提起离别,她不免红了眼眶。
周慎诶的一声“女孩儿家眼泪最金贵了,你婶婶说金豆子可不能轻易掉。”
他抬手又揉她“虽然说下次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但未来日子那么长,总能见着的,可别哭,一会儿红着眼睛回家,你姑母八成以为我欺负了你,还不骂我啊。”
梁善如噗嗤一声笑出来,跟上他的脚步一起出了门“您对我好,姑母才不骂您呢。我要是留在了上京城,以后您回京述职,可一定要来看看我呀。”
周慎说当然“书信往来也一样,周伯伯总不会忘了我们善如。”
说着话的工夫就出了府门。
周慎手底下都是行伍之人,心思虽说没那么细腻,行动却利落得很,一应东西收拾的妥妥当当,就等周慎出门了。
他靠近马车,转过身来“出城和将军府是两个方向,我就不送你回家了,好孩子,快回去吧。”
以往他出征,家小也是这样相送,周慎却觉得这次格外不同。
他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或许是人,或许是心境。
梁善如忍着泪点头“我看您上车,等您走远了我就回去。”
其实嘴再甜一些,譬如保重身体一类的话不是不会说,可原本到了嘴边的,突然就说不出口。
梁善如就意识到相处短短几日,她对周慎也是有真心的。
这位跟爹爹情同手足的长辈,上辈子她进京之后一直到死都没再见过,今生竟有了这许多不同。
梁善如揉揉鼻尖“您在不走,我真要哭了。”
周慎最后抬手揉她一把“遇上什么难处一定要让伯伯知道,不要一个人闷着。
善如,你爹是骁勇善战,替官家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军,他从来不是什么罪臣,你也不要那样想。
去了上京城,那些小娘子是贵女,你一样是,用不着看谁脸色,或是诸多迁就忍让。
好孩子,你可一定要记住啊。”
他有再多的不放心,也只能交代到这儿了。
说的再多些,不要说梁善如,怕连他都要鼻尖酸涩。
是以匆匆上了马车,沉声吩咐车夫驾车离去。
马车行出越有一箭之地,车身侧旁软帘明显被人撩开一个角,然后又很快放了回去。
梁善如看的真切,眼眶越发红。
浓云劝她“姑娘别难过,周大人说得对,天长日久,总有再见面的时候。”
梁善如嗯了声,忽然问她“你觉得周伯伯好不好?”
浓云不明就里,却老实回答“好呀。您一封信,周大人就来了,固然他也说了三殿下吩咐过,可咱们姑奶奶没回来之前,周大人那样护着姑娘,光是跟长乐侯动手都有两回呢。
奴婢哪怕不懂那些,都晓得这很不容易,周大人对姑娘是真的很好。”
她一面说,一面陪着梁善如上车“也是老爷在时为人好,姑娘看周大人,看三殿下,不都是老爷替姑娘修来的善缘。”
她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什么都敢说。
梁善如情绪明显低落了些“或许吧,说不定爹娘在天之灵,真的庇佑着我,也正因为如此,昨天咱们才能逢凶化吉。”
她一提起昨天,浓云吓得脸色都变了“姑娘快别提,传出去一两句可了不得,奴婢想想都后怕。”
她迷香吸得多,但休息一夜也就没有事儿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