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祐和秦如召的离去似乎也带着一丝落寞,缓缓落下。
李承乾望着空荡荡的两仪殿,心中那股空落之感愈发强烈,像被挖去了一块,风直灌进来。
他负手而立,许久才转身。
书房内,奏折整齐地码放在案几上,李承乾缓缓坐下,随手拿起一份奏折,展开,可目光却像是被一层雾霭遮住,那些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变得模糊不清。
他长叹一口气,如今也只能借处理政务,来平静自己的心了。
回想年轻的时候,李承乾眼中是对权力的执着。
那时的他,心中都是对大唐江山稳固的忧虑,每一个决策,每一项政令,都生怕有丝毫差池。
他不敢将权力分出去哪怕一丝一毫,总觉得只有自己紧紧握住,才能确保大唐这艘巨轮稳稳前行。
于是,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他一人肩上,每日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到深夜的万籁俱寂,他都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政务中。
甚至连续通宵也是家常便饭。
可这种过度的操劳,险些将他彻底压垮,身体和精神都在巨大的压力下摇摇欲坠。
而如今,五京制度的推行,去除了大部分繁重政务。
虽说放权难免会带来一些负面的影响,比如地方权力的制衡难度增加,政令传达可能出现偏差,但也给了李承乾难得的喘息之机。
皇帝也是血肉之躯,有着自己的疲惫与极限,并非是机器。
随着岁月的流逝,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精力的衰退,曾经可以连续处理政务至深夜而毫无倦意,如今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便觉得头晕目眩,力不从心。
也正因如此,他对权力的把控渐渐看开,不再如年轻时那般固执。
更何况,他精心挑选的遣京使们,各个都是能力出众之辈,他坚信他们能助他守护好这万里山河。
放眼当下的大唐,版图不断扩张,从繁华的中原大地,到辽阔的边疆塞外,广袤无垠。
可通讯手段的落后却成了横亘在中央与地方之间的一道鸿沟。
飞鸽传书、快马加急,这些传统的通讯方式在如此辽阔的国土面前,显得如此无力。
如今幸好有了火车,没有火车,就更难了。
没有高效的通讯手段,想要精准掌控每一寸领土,简直难如登天。
李承乾时常为此忧心忡忡,若时代不再进步,这些历经无数艰难才纳入版图的土地,后世很可能会再度失去。
想到这里,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又望向窗外那生机勃勃的春光。
“显怀啊,显怀!”李承乾的声音在寂静的两仪殿中响起,带着几分疲惫。
门口候着的张显怀听到动静,立刻站起身,身形矫健地快步走进来。
他恭敬的行礼,高声道:“陛下!”
李承乾微微抬起头,说道:“显怀,今日天气晴好,风和日丽,陪朕去一趟咸阳。”
“李将军一心奔赴边关,他年事已高,这一路山高水远,边关环境又那般艰苦,朕实在放心不下。走,陪朕去送送他。”
张显怀连忙应道:“是!陛下!臣这就去安排车马,通知火车站,保证片刻即行!”
李承乾轻轻点了点头,其实,除了送别李勣,他还想去看看自己的两个妹妹。
她们不喜长安的繁华喧嚣,更厌恶宫廷中的繁文缛节与勾心斗角。
咸阳的宁静祥和,如同世外桃源,吸引着她们。
如今,她们早已搬出了天策府,在咸阳购置了一座温馨的小院,开起了裁缝铺子,过上了充实的生活。
换做其他帝王,听闻自己的公主妹妹竟抛头露面去做商人,恐怕早就龙颜大怒,认为这是对皇家威严的亵渎,有损皇家颜面。
但李承乾却与他们不同,他觉得妹妹们能够遵从内心,找到自己热爱的生活方式,开开心心地过日子,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而且,两个妹妹还时常往宫里送她们亲手缝制的衣服,每一件都是她们店里的最新款。
给自己的,针脚细密,款式简约却不失大气,穿着舒适又温暖。
给苏芷的,色彩搭配恰到好处,尽显女子的温婉柔美。
而给李璟祐和李璟仪的,是最多的。
李承乾思索片刻,决定换上一身黑色便装,这衣服也是自己的妹妹们送的。
没想到,这把年纪,他还能吃上自己妹妹们的软饭。
真的长大了啊。
他不想太过张扬,只想以兄长的身份,去感受那份亲情。
与此同时,咸阳的松鹤楼内,热闹非凡。
酒客们的谈笑声、店小二的吆喝声、酒杯碰撞的清脆声交织在一起,弥漫着浓浓的烟火气息。
程咬金满脸笑意,伸手拿起酒壶,动作麻利地将小白干满满地倒入李勣面前的酒杯,感慨道:“懋功,你还记得当年咱们和陛下第一次来这儿的情景吗?”
李勣听闻,目光缓缓落在杯中那清澈的酒液上,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多年前。
他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缓缓说道:“怎么会不记得,那些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当年,你头一回喝这小白干,没几口就喝得满脸通红。”
“人家好心劝你慢慢喝,你却跟那渴极了的老牛饮水似的,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灌,拦都拦不住。”
说着,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几道菜,红烧肉色泽红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火锅里汤汁翻滚,热气腾腾,各种食材在其中上下翻滚&bp;,“知节啊,你瞧这菜,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啊。”
程咬金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忧伤。
他夹起一块红烧肉,刚要放入口中,却又突然停住,像是想起了什么,动作顿了一下,随后轻轻将肉放在旁边空着的碗筷上,嘴里喃喃自语:“老黑爱吃啊,他就好这一口红烧肉。”
“懋功,你还记得吗?那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