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晨曦眼皮一掀,冷冷瞟了纪严一眼。
纪严继续说:“你扪心自问,发现像THE KING这样一个天才级变态罪犯,你觉得怎么样。究竟是兴奋多些,还是对市民安全的担忧多些呢?……路晨曦,你就是警队的变数,是那个最危险的不安定因素!这样的你,混迹在警察队伍中,迟早是要出大事的!所以,我让你趁早有多远滚多远,听明白了?”
路晨曦沉默了一会儿,随之一声轻笑,捻灭了烟头,双手插兜,依旧那副不着调,欠抽的笑模样:“师兄,太武断,太绝对了吧?我家里是有点小钱……可有钱也不能赖我啊。没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家里那些钱是打我出生就在那儿的,我也没招啊。再者说了,有钱就非得都是纨绔,不能为人民服务了?都说纪队思想觉悟高,你怎么还搞起阶级歧视来了呢?”
“还踏马在这儿跟我装蒜呢是吧?非等我点你。”纪严愈发没好气,“好。那你先跟我说说,去年12月15号,清河港爆炸案发生的那天,港口都发生了什么?……你真的全都忘了吗?……还是,有意隐瞒?”
路晨曦脸上的笑容一僵,目光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隐去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年了,全国各省厅局、国安局,连带着联合国联邦警署、美国FBI、CIA、英国军情六处……国际刑警队!能出动的,都出动了。花光心思,费尽力气,愣是没查出THE KING的真实身份。而你,霄洲市刑侦局普普通通,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破刑侦局副支队长,不仅跟这个国际S级通缉罪犯狭路相逢,碰了个正着,还活着从他的手底下逃了出来。路晨曦,你说,这你得是中多大彩票的概率?……这已经不能说是天之骄子,祖坟冒青烟就能解释得过去的了……就算是踏马你家祖坟上开了烟花厂,全年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冒呲花,我都不信!天上地下,能有这么寸的事儿?”
“啧……我当你是个文化人。说话怎么就这么不中听呢。”
纪严沉着脸,推了推鼻梁上厚重方形镜框眼镜,气得面色铁青,半晌没说话。
“那你什么意思?”
“在我看来,只有两种可能:一,你本来就是THE KING的人。”
“切。”路晨曦一声嗤笑,接触到纪严严肃的目光,掩住笑意,“您继续。”
“第二种,也是我比较倾向的一种。放了你,于他而言更有利,所以,他是故意留了你的性命。换句话说,路晨曦,从你活着从火场逃出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成为了THE KING棋盘上的一枚棋。”
“哈。刚刚你也说了,THE KING有多牛笔……所以在你眼里,我有这么大的能耐呢?国际刑警队特警,他都能眼都不眨一下地杀了,却偏偏看上了我?”
“就像我刚才所说的,你是刑侦队伍中难得的不安定因素,是一把具有强大破坏力的利刃,但剑头最终指向谁,就不一定了。THE KING是个多么危险的角色,你比我清楚,莫名其妙就着了他的道,上了他的套的,三年来,多得是。被他盯上过的人,下场没有最惨,只有更惨。若你还想着全身而退,我劝你,趁早收拾收拾滚·蛋,以后警队的事儿,一个都别掺和。不入局,或许就还能留条小命。”
“怎么就不能有第三种可能呢。”
“什么。”
“你说,THE KING有没有可能就是个女的。看我丰神俊朗,仪表堂堂,心说这要杀了,岂不暴殄天物?于是,就只好放我一码咯。”路晨曦挠着头,一脸的自恋和得意。
纪严面无表情地盯着路晨曦,一点儿要笑的意思都没有,把路晨曦衬得都有点尴尬。
“啧,一点儿幽默细菌都没有。”路晨曦只好清清嗓子,又正色道,“THE KING留下的那张字条——e and Play’,你觉得,他是在邀请谁?”
纪严挑眉。
“书上说,天才都是孤独的;而变态,也总是无聊的。见过猫捉老鼠么?一口咬死,反而没劲了。就得勾着,钓着,戏耍着玩才有意思呢。只是……”路晨曦目光一冷,缓缓道,“这其间,究竟谁是老鼠,谁是猫……就得看个人本事了。”
“你的意思是……”
“在我看来,我能活着从清河港爆炸现场出来,凭的,就是一个字——‘玩’。THE KING贪玩,老子就跟他玩到底。”
路晨曦说这话时,声音淡淡的,目光中却满是不肯退缩,不肯服输的狠劲儿和倔劲儿。
“好胜心太强不是一件好事。路晨曦,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已经是中计了。”
“中计就中计喽。警察抓犯人,天经地义。”
纪严冷笑一声,“看来刚刚我告诫你的那些话,你全当放·屁了。行,反正我已经提醒过你了。屠龙少年的故事你听说过吧——屠龙者终将成为恶龙啊。路晨曦,我就看你什么时候长出獠牙,成为真正的那只恶龙。咱也算是老熟人,我就准备好枪子儿等着你就行了。路晨曦,你放心,到时,若真有那一天,我肯定第一个毙了你。”
纪严阴厉地盯了路晨曦一眼,提步要走。
路晨曦默了一瞬,终于还是忍不住转头追问:“师兄!真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吗?”
“要想让我对你有信心,可以。”纪严回过头,冷冷盯着路晨曦,“不如,你先跟我老老实实交代,清河港爆炸案中,那七个罹难者究竟是怎么死的啊?……路晨曦,他们的死,跟你有关系吧?”
路晨曦面色一白,血液嗡得一下上涌至大脑,耳边半晌蜂鸣着,听不清声音。
路晨曦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正常,声音中却还是漏了一丝颤音,“纪队……你,你这是……开的什么玩笑!”
纪严点点头:“行。反正,我早晚会把那晚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调查清。路晨曦,我就等着瞧,到那一天,你还能不能留下你这身官皮。”
纪严这回是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