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周铭的回答,大家果然又回归了沉默。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点什么,喓喓便道:“其实说来,我也走过更难走的路。也是和我母亲。那时母亲来到萧山,偷偷带我回到简中。那一路其实好吃好穿,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但我却对这个自称是我母亲的陌生人人感到十分怀疑,同时更怕家里人会追上来,所以一路都在担惊受怕……”
聂英子“哦”了一声:“那照这个说法的话,我走过的最难的路,那应该就是从简中来书院的路吧。来的路上我哭得伤心死了,还总觉得父亲母亲是真的不要我了。”
顿了顿,苏玧也开口了:“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不过我的经历要难堪多了。那时我也还小,懵懂得很,有一回被我父亲狠狠抽过一顿鞭子,结果伤还没好透就想出去玩,还偏偏是和江小凝他们一伙去城外踏青。结果玩着玩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撕裂了伤口,发现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屁股被滚油煎熬一般稍微动一动都火辣辣的疼。一开始还怕丢脸,不敢和朋友们直说,结果他们看见我一裤子血,吓得当场就哭出来了好几个,都以为我是要死了。”
苏玧话还没说完,江小凝就笑开了,一开始“呵呵呵哈哈哈”的傻笑,而后越笑越厉害,一口气没接上来就径直滚到了路边的草丛里。我们听到了他的笑声,也不禁纷纷发笑,同时不得不停下来等他。苏玧:“你还笑呢,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平白吃那一顿打。”
江小凝被彤官拉了一把,艰难从草叶见冒出个头来。他笑得整张脸都红了。“这关我什么事啊?”
苏玧:“怎么不关你的事了。那天要不是你跟我不在一路,我怎么会被赵如意那厮骗去。他可说了是你约我我才去的。结果这一去,他杀狗的帽子就稀里糊涂扣在了我头上,叫人百口莫辩,我亲爹都不肯信我!”
江小凝站起身来,胡乱拍了拍身上的草叶:“谁让你吃人家的狗肉了?人家叫你去你可以不吃嘛?”
苏玧似乎有些气了:“那赵如意,又凶顽又不讲理,是个好好说话,可以说‘不’的人吗?”
聂英子不禁追问:“什么狗啊,杀了谁的狗啊?”
苏玧:“将军府的‘霹雳销金兽’你没听过啊!”
聂英子:“霹雳销金兽?这是什么兽啊,很厉害吗?”
江小凝:“这霹雳销金兽是老将军养的一只狼犬。”
“好刁钻的名字?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古怪玩意儿呢,吹得天花乱坠的,原来是只狗啊。”聂英子叹了句,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哦!将军府的狼犬啊,那条狗原来是你杀的?!”
苏玧:“不是我,是赵如意杀了嫁祸给我的。”
聂英子:“我还以为是你呢!你不知道那头狼犬被人吃了,我们每次要从那条街路过的人都拍手称快呢!原来不是你啊。”
苏玧一字一句道:“不是我。你们倒是拍手称快了,我一回去就吃了顿鞭子,还被关了三天禁闭。而且最重要的是,除了小凝和我姐,没有一个人相信我说的话。”苏玧说着急促地深吸了一口气,满含辛酸地道,“简直冤死我了。”
随着江小凝回到了队伍,我的鹿轻轻朝雎献拱了拱鹿角,大家又继续行走起来。隔了半晌,聂英子又问:“雎先生,那你有没有什么有趣的经历啊?”
雎献:“也算有吧。有一回我们被围困,我带着伤,背着自己重伤的战友,还要突出重围和援军会和。也算是九死一生了。”
聂英子:“这么凶险啊?”
雎献:“是有几分凶险。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我:“雎先生很多年前就已经参军了吗?”
雎献:“那时年少,因不受父亲看重,便去了军队中历练。想想那会儿,我还是个普通的无名小卒。”
聂英子:“那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情况就好多了。”雎献含糊其辞,我们也不便再多问了。
这时一只乌鸦落在附近的树杈上,哇哇地冲着我们叫了两声。聂英子才道:“怎么了,它认识我们啊?”满脸神采的彤官就站在高处招呼我们道:“我们到了!”刚说完这话,走在最前面的喓喓就三两步从眼前的陡坡爬了上去。而后站在陡坡上看看前方,又回头望向我们,双眼亮晶晶地道:“这里就是孔雀湖。”
大家加快了速度,相互扶持着,陆陆续续爬上了陡坡。最先抵达的鹿群正悠闲地散落在草地上,有的低头吃着草,开心地哞哞叫着,有的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向了湖边。大家开心地和冷漠而温顺的鹿群打招呼,同时也发出了一声声单调而饱含感动之情的赞叹:“天呐!”“哇!”……而后便是一阵丰硕的沉默,再然后,更多由衷的赞赏在山间湖畔此起彼伏地响起:“这里也太美了吧!”“简直是我梦中出现过的情景!”“根本是神仙居所嘛,要是能住在这种地方就好了……”
眼前所见,果真如梦似幻,堪比世外仙境。传闻中的孔雀湖隔着脚下延伸出去的草甸呈现在我们眼前,湖水平整如镜,呈现出色泽通透,幽深纯净的绿色。湖水由周围的山峦环绕阻绝而养成,被山势高高托着,一只硕大的经过精心打磨的上等绿翡翠一般镶嵌在了这崇山峻岭之间。
清晨的湖面还笼罩着一层被日光染成了金色的雾,浅水处婀娜丰茂的水草在雾中舒展身姿,开着或紫或白袅娜的花。湖边栖息的朱鹮和白鹤也毫不畏惧人类的到来,仍淡定自若地伸着嶙峋的长腿,一探一探地在水中披拂着轻雾悠闲漫步。
正值暑热天气,又日头渐高,众人这一路走来又累又热,故纷纷卸下了身上的负担包裹,紧随着饮水的鹿欢天喜地地奔向了湖边。
站在这湖边,便能更清楚地看到随着湖水由浅至深,眼前这一汪绿色也越发地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