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官:“先生,你这些话,倒像是在劝人寻死似的。”
学正大人:“不是劝人寻死,只是劝人不怕死。因为恐惧死亡而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活,和能坦然面对死亡后,痛快而从容地活着可是截然不同的。”
彤官:“玉小姐,只有不怕死才能好好活。这话我听明白了,你可别想岔了。”
“嗯,好。”我点点头微笑了出来。
比起这些话的含义,手中的暖茶,以及学正大人和彤官安然的态度似乎更让人感到安心。看着那双智慧通透的眼睛,我深埋心底的所有无处安放的疑惧委屈和恐惧不安都慢慢浮出了水面。然而水面并未如我所料的那般掀起波澜巨浪,这些立足于虚幻和猜测的情绪,被温暖的日光照耀着,安抚着,顷刻间就得到了理解和安抚,而后统统烟消云散。
原来死亡也好,鬼魂也好,在学正大人口中可以是一件和吃饭喝水一样被平静地诉说出来的事。我努力相信着他,相信死后的世界并非我以为的那般不可理喻,而是一个更加公道的,能被神明庇佑的天堂。
“先生,死后神明真的会庇佑我吗?”
白发苍苍的,如神明一般的学正大人微笑着,眼神中隐藏着淡淡的忧伤:“会的,不止死后,现在你就被神灵庇佑着。”
……
从书院回来后,我以为雎献彻底死心离开了。但没想到短短两天后就又见到了他。
彼时刚睡醒,就见云璧一脸紧张地守在床边:“小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刚起床能有什么事?为了铺垫自己的逻辑,我意思意思在床上挺了个懒腰:“怎么了?”顺便坐了起来。这才看到这屋子里不止云璧,喓喓也还,雎献和阿淙也站在门口。外头似乎还站了一堆人,全都一副惶惶不安、如临大敌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你刚才……”
“我刚才怎么了?”
“你刚才说要回家,自己装了包裹就要出去,我们都拦不住你,还是雎公子把你扛回来的。”
“胡说,刚才?我不是才睡醒吗?哪来的刚才?”
云璧:“小姐,是真的,你刚刚……”
雎献轻微咳嗽了两声:“让我来和他解释吧。”
云璧起了身,其他人也都跟着一道出去了。这到底是怎么了,他们怎么这么听雎献的话?我越发糊涂越发混乱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什么?”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雎献愣了一下,也有些生气了,冷哼一声道:“玉小姐处境不妙,雎某只是不能坐视不理。”
我更加不耐烦了:“还请公子指教。”
雎献刚要开口,眼神和语调又软下来。只叹了口气:“你,前天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吗?”
前天晚上,能有什么事?“请雎公子有话直说,不要卖关子。”
雎献叹了口气:“前天晚上,你光着脚穿了件单眼就从屋子里跑出来,满园子找东西吃。我和你说话你也不理,只是嚷着饿。我带你去了厨房,给你找了吃的……”雎献一面说一面观察我的反应:“那天在藏书楼,学正大人说你有邪灵入体的迹象,我还不信……这些事,你有印象没有?”
我被他的话吓到了。昨天起床时,确实肚子撑得很,脚也脏兮兮的,脚板一下地就疼,虽然觉得奇怪,却没有多想这些是如何来的……“你少骗人。”
“我没有骗你。是真的。”
我花了点时间平静下来。邪灵,郑太公也说过这事。可我不信,始终没有放在心上……他说只要撑过七七四十九天就会没事,那现在,这算是已经有事了吗?“……然后呢,我吃了东西,然后呢?”
雎献:“你吃了很多东西,比平时吃的多得多。我有些担心,就阻止你,可你却压根不认识我。我发觉不对劲,呼唤你的名字。你说,你不叫小玉,而是叫葵。你吃饱了之后就睡着了,我只好送你回房。然后撞见了喓喓,我们在外面打了起来,他不信我说的话。”
“可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那……”我努力把事情联系起来,“那刚才呢,云璧说的又是怎么回事?”
“喓喓不许我靠近你,所以我只是在白鹭飞外守着,听到里面有动静才进来。他们说你打包了东西,准备离开,却找错了门。他们没法拦你,怕你不小心伤害到自己,我只好把你带了回来。然后,你就晕过去了,结果刚放上床就醒了。”
我低头揉了揉额头,烦恼不已。“现在不是早上吗,什么时辰了?”
“是早上,白鹭飞刚开张半个时辰。”
“……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刚才在屋子里的人。我和喓喓说过,喓喓又和云璧说过。剩下的,我也不知道了。小玉,学正大人说要是有缘能遇到高人,这一关就过去了,不然,上山去山神庙拜一拜也好。”
我不敢相信,深吸了一口气:“你没有骗我吧?”
雎献神色认真:“没有。”
经过一番查问,多方证词都证明了雎献所言不虚。就连学正大人都回信说这一劫非神灵之力相助不能安全度过。
事实就这样摆在了眼前,身边的人也都做好了准备,他们不仅轻而易举地先于我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开始安慰我这是个好消息——身体里邪灵的存在让我的病情大大好转。尤其是邪灵入体期间,遑论心疾,这具孱弱的身体竟然能吃能跑,身强体健,看起来和平时的我判若两人。
与此同时,大家四处打听求问,求神拜佛,直到得知彼泽山的山神庙里就有这么一个现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