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的到来给大家添堵了,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钓金龟婿的,可是我如果不顺从养父母,他们就不会让我读书,会把我介绍给出彩礼钱多的大龄男士,以婚嫁之名将我卖掉。”
沈梨眼睛红得很漂亮,只是眼尾清浅的红,不过度渲染惨淡,却胜于泪如雨下的自白,连哭腔都是点到为止的妙。
“养父母?”
“不是亲爸妈吗?”
“卧槽,养父母!”
虽然不是什么大瓜,但还是令人震惊。
对于挫折罕见的他们,这是一件奇闻。
“我以后会好好学习,不会再拖累班级,也不会强行融入各位的社交给大家造成困扰。”沈梨的卖惨也是点到为止,说完就坐下了,翻开书自己开始学习。
沈梨的惨并不需要卖,这所学校的人不说全部,但也有超过惊人比例的知道她遭遇了什么,她身上那些可怖的伤痕是让他们避之不及的势力,他们不知道是谁,也有意的不想知道是谁。
信奉“别把别人家的棺材搬到自家屋里哭”,可以让自己少些不必要的麻烦。
人在暴风雨中被浇成了落汤鸡,还需要伞吗?
沈梨与养父母割席换来的不只是短暂的平静,同学们看她的眼神里只剩下漠然,这种漠然就是经过一个路人时的面无表情,远胜于路人的,是这些同学脸上的漠然会偷偷背叛他们露出怜悯。
今天信息量太多,学生没办法专心上课,一下课就聚在一起聊瓜,时不时带着沈梨的身世出场。
“我说你,全班倒数第一,全年级倒数第四,你怎么努力啊?”一个头发全梳上去扎着高马尾的鹅蛋脸女同学抱着书本站在沈梨的书桌旁边,她上下打量着沈梨,“看你这迷茫的表情,不会请假一个星期就不认识我了吧?”
沈梨抬起眼皮,露出微甜的笑,笑意却滞留在表面:“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吴茜同学。”
“没什么,刚才听你那番话,就想来提醒你,这周五高三要模拟考,赶紧看书,别再拉低班上的平均分,给隔壁班笑话。”吴茜说着说着自己就先生气了,把自己做的笔记丢在沈梨手边,“如果你说的养父母事情是真的,这算是我对你表达的歉意。赶紧看完还我。”
吴茜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她只想平等地创亖班上成绩不好的学生,沈梨就在她想要创亖的名单里。
不过她的名单里也只有沈梨一个人。
富裕家庭里的孩子生来就有很好的教育资源等着他们长大,单单说沈梨所在的高三(4)班,班上的同学很多人幼儿园时期就能说一口流利的英文,他们的钢琴舞蹈说上就上,都是书法绘画比赛里拼杀过的将士,学习上也很少怠慢,只知道玩乐的其实非常少。
就连沈梨记忆中残忍的李耀文和沈淮梦都是成绩非常好的,这离不开父母强势的精英教育。
“谢谢。”沈梨拿起桌上的笔记,从书包里摸出一张创口贴递给吴茜,“我看你食指受伤了,用餐巾纸包着不方便吧。”
吴茜的眼底略过惊讶和感动,愣了片刻,接过沈梨指间的创口贴,“原来真有人随时带着创口贴……”
她猛地收了声音,目光有意避开沈梨的手臂。
沈梨保持着微笑,“笔记看完了会立刻还给你的。”
“明天还就行,我也没有那么着急。”吴茜态度温和了很多,不过也不想和沈梨多说什么,拿着创口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沈梨目不转睛地看着吴茜的背影,她低头往手上贴创口贴时,高高的马尾滑出后背,露出饱满的后脑勺和白皙无伤的脖子,干干净净的,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到她身上,在无数的下一秒里,她在这个世界里发着光。
沈梨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活页笔记本,从书包里随手抓到一份英语周报盖在笔记本上,推到书桌最边缘。
再也没有抬头看过它。
沈梨学习能力强归强,但读书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课本上内容不说忘得干干净净,也支撑不了她考到满意的分数,而且教材有很多内容都已经改变。
原主总想着考上大学逃离这里,但是自打她被李耀文盯上的那一刻起,她的大学梦如同水中月,她捞到的只有自己的鲜血和绝望中的绝望。
沈梨看书学习,看着看着,时不时皱一下眉。
身上的伤,好疼!
每天被欺压的人,被疼痛如影随形的人,想保持以往的成绩,基本不可能,恐惧和负能量扭曲身心的处境里,每一步路都走得极为艰难,怎么也爬不上去的冰冻斜面,越努力反而还越掉越深。
原主被霸凌的半年多的时间里,落下的课越来越多,多到她怎么也赶不上任何人,到最后怎么学都学不到心里,脑子里,怎么努力死记硬背,都学不进去。
她从一开始的咬牙坚持,到被怨念所笼罩,一身的绝望里装满了周围所有人的麻木与漠视。
三十层楼,高不过她永远也翻不过去的人心。
她的眼泪漫过三十层楼,漫不进他们的眼睛。
沈梨捂着时不时被绝望咬一口的心口,另一只手拿着铅笔在十二分的试卷上改正,她想试试现在的自己能做对多少。
沈梨不懂,她不但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还对过往的阴影极度感同身受,仿佛是自己所经历的一样……
这个念头从脑子里闪过的一刹那,手中的铅笔笔尖“啪”地断掉。
沈梨的目光钉在断到试卷上微滚了两下的铅笔芯,慢慢地瞪大了眼睛。
“每个脱离原来世界去做任务的人都会忘记本来的自己,直到积满生命值,就会回到原本的世界,会在某个时间点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