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
沉重的意将尚怀通的心绪压得几乎窒息,但他的嘴却在粗重的喘息中咧了开来,男子丝毫不惮于表达自己此时的畅快与欣喜,在闭上了眼睛之前,他先往高台投去了一眼,回过目光时,又掠过了台下面无表情的裴液。
然后他阖目,嘴上轻声喃喃。
那些话语听不清楚,但男子心神已然沉入其中,每个人都感觉到,那意境之中,有什麽在勾连在铸造。
他在进行这件事情的时候,包括听觉在内的一切注意,当然是放在张君雪身上的。
第七式的剑,威力本就比前六招更强,他又是故意朝着伤人和击退而去,女子此时踉跄后退,飞荡的臂刀虽已然回正,但身体不堪重负地颤抖着,下一刻她不会是站稳,应当是拄刀跪倒。
因为这种关键的时候,尚怀通并不想再接她的刀。
他已没有多馀的剑留给她,七招已过,重复的剑招会在意境中留下多馀的情绪,更重要的是,这个意境会被再次扰动——他绝对无法再承受第八剑了。
他同样也没有多馀的精神,掌控幽生之境已令他的情与意重压绷紧到了极致,而将那些光点勾连铸造,更是一项需要沉浸心神的工作。
所以他剩下的注意一直放在女子身上,像是吞咽猎物时的蛇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但.果然还是有意外发生了。
他睁开了眼——女子竟然没有倒下。
他以为是足够重创的一剑似乎根本没给这个女人带来太多伤势,这副筋骨强健得简直像是铁石铸成。
而此时意境的变化和他经受的重压一览无馀地暴露在女子眼中。
于是,在后退之势停下的一瞬间,明明体内鼓荡的气血还没有经受丝毫调整,张君雪就已经再次踩地冲来,眼睛死死盯在尚怀通身上。
一刀奋力劈斩而下!
尚怀通看着这飞来的一刀,轻叹一声,撤步,横臂,架剑。「铛」的一声,仿佛开场之初的场景再现,大锁横江,丝毫不动,张君雪重刀被死死地止在了剑上。
在这个距离,女子听见了尚怀通轻喘出口的喃喃声:「.照命」
他依然在整理着幽生之境。
尚怀通此时不愿和女子交招,因为那是无谓的负担,不意味着他现在是一个一戳就破的气球。
如果他真的必须把自己放到那样连一刀都应对不了的危险境地,女子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他一定会先至少先卸去她一腿一臂。
未完成的幽生之境确实牵制住了他,现在也确实正是他最脆弱的时候,但面对此时的张君雪,这份脆弱亦是铜墙铁壁。
即便重压已极,即便不敢出任何剑,但六生的根基就在那里——实际上,女子这样样奋尽全力的斩击,再来十次,他都可以从容应对。
至于叠浪,她当然可以叠浪,但来不及了。
这份勾连,他只要两息就可以完成,她最多够出一刀。
也就是现在被他稳稳停在空中的这一刀。
他喝然发力,斩剑欲将女子推开,但女子却一动未动。
尚怀通怔了一下。
这份力道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立刻他意识到不是,是庞然恐怖的力量吞没了它!
尚怀通的眼睛骤然缩到极致。
凶猛地丶山倾般的力量从刀上倾泻下来,横江铁锁在一瞬间溃如朽木,这一刀下,尚怀通臂软如面!
从开战至今,他从未遭遇过这样庞然的力量!
张君雪的身体已经停止了颤抖,或者说,这份颤抖在向外输出。她发乱嘴血,双目焦红,喘息粗重,但已没了那不堪重负的样子。
所谓「重负」,是她一直牢牢约束丶拘束在体内的四层叠浪。
相比尚怀通一刻不停地推进的《拔草篇》,很少有人发现,女子从破出意境开始,也一直在累积着每一刀。
宁可错过伤人的机会,也要叠浪;宁可伤到自己,也不肯丝毫扼制刀的势头,甚至要再为它加上一臂.每一刀的力量,都被她珍惜地引导进了身体之中藏起,重负之下的颤抖也就越加剧烈。
只有她的神骨能支撑这样的负担,而至此,已是第五刀。
在十天之前,她只能把叠浪推进到第三层,已令裴液惊愕丶古光认败,但在五生之后,她已可以承受更强的重压,于是第四层顺理成章地到来。
尚怀通本应注意到这些异常的,但幽生之境对他情绪的重压确实绝非轻谈,他固然没在战斗中真的昏头,但也没有多馀的精力去思考那细微的颤抖了。
于是现在,这份不得已的疏忽化为了树荫下骤然扑来的毒蟒。
绝然致命。
尚怀通当然没有馀力应对!
刀锋只在三尺眉梢,猛然被压爆的空气已经令他的口鼻有窒息之感,而心脏更是先一步被猛地攥紧。
七火无命,七火无命.此时此刻,一个拔萃剑者的直觉在心中迅猛激烈地回荡。
是的,即便是这样沛莫能御的力量,既然是这样突然的发难,即便自己在这样的重压下!
一式【七火无命】,也足以逆转局势,给眼前这头不知死活的猪猡撞破胸膛的一剑!
但他不能,幽生之境已经不起这样一剑的扰动,或者说,他将无力约束。
出剑,等于放弃了这即将完成的意剑——即便没有修剑院,他此时也绝不会放弃那近在咫尺的丶令他心潮澎湃的力量!
但并不出剑,他又能以何阻拦?
这一刀,绝对是足以带来无法挽回的重伤。
男子溃然的表现出现在眼中,出现在这倾泻而出的刀锋之下,张君雪咬牙眦目,心肺几乎要爆炸开来!
从上擂.不,从九个月前开始,这就是令她时时午夜梦回的场景,多少次惊醒时,嘴唇已被她咬出了血。
她嘶然怒吼,刀锋竭力奋猛下压,但在将要触及男子额头的那一刻,男子却猛地抬头,同样阴狠的双眼瞪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