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撑那么久,纯粹就是不甘心。
所以什么情理道义她都知道,但谁也没资格劝她放弃报仇。
多少人都哔哔着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仇恨只会带来仇恨”,漂亮话谁都会说,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反正杀人的后果她担着,她就在京城里,谁想来就来,谁怂谁是孙子!
“哎!明非!”
她走在街上,忽然听见上方传来一个懒散戏谑的笑声,熟稔地唤着她的假名。
这是追命的声音。
flag真是不能随便立啊!这刚杀完人就遇上捕快,非明心里免不了有那么一丢丢的心虚。
好在心虚也就这么片刻功夫,她听见对方唤她,立马就运起轻功飞身上去,落到了窗户上,很快就跳下来,踩到了实处。
这是一座酒楼,且还是个包厢,房间里除了追命,还有两个人。
非明开口问:“追命?冷血?”余下那一个她辨不出来,但有些熟悉,她不由得猜测道:“还有一个是……陆小凤吗?”
在这个武林势力颇有些混乱的世界里,很多事情的走向都不一样,但是无名岛这件事,陆小凤是参与了进去的。
所以她便斗胆一猜。
显然她猜的很对。
追命笑道:“不错不错!正是他们俩!”
陆小凤“哈哈”一笑,端起杯子对她一敬,“没想到明姑娘还能记得我,不胜荣幸。”
冷血也唤她:“明姑娘,许久不见。”
他们很默契地称呼她为明姑娘,毕竟她此刻蒙着眼,很明显是做了些修饰的,他们便也没有拆穿。
马甲披的好好的,谁也不会当着本人的面戳穿——那实在是太不给人家面子了,也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心。
毕竟不出意料,之后非明是要加入神候府的。
非明笑着坐到了冷血身边,对面正好是陆小凤。
“你们这是刚从海上回来?”
追命接过话:“事情刚好办完了,就打算回去了。”他喝了一口酒,问她:“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非明慢慢笑道:“正巧,我刚刚办完了最后一件。”
她的身上带着隐约的血*腥气,唇畔的笑容却有些轻松的味道,也含着一种微妙的忧郁和落寞。
三人一时有些沉默。
他们都以为她是因为大仇得报才有了这些情绪,其实不过是因为她终于看明白了自己这么些年对西门吹雪的心。
不过如非明这样的人,即使偶尔有些自我厌弃,也很快就能调节好——毕竟这么多年走过来,她不干人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差这一回。
察觉到众人的沉默,她问道:“陆小凤也是准备去京城?”
陆小凤笑道:“反正我也是闲人一个,去京城也好,正巧去看看朋友。”
他总是有很多朋友的,非明也懒得问他是哪一个。
追命邀请她:“一起回去?”
非明从善如流地答应下来:“好啊!”
她这句话刚落下,门口就有人推门进来,非明正没骨头似的靠在椅子上,姿态很是慵懒。
然而随着来人身上冰凉气息的靠近,血与铁交织的味道传来,她唇边上扬的弧度渐渐消失了。
陆小凤很欢快地招呼来者:“西门,你解决完了?过来坐吧!”
男人“嗯”了一声,坐在了桌子另一边——桌子四个边,一边靠墙,空隙不够坐人,一边坐着铁手和陆小凤,他们对面坐着非明和冷血,而西门吹雪加了个椅子,坐在无人的那一边,左手是陆小凤,右手是非明。
非明有些疲惫地捂住额头,心情大起大落之后,陷入了短暂的贤者时间。
心累地想着,这个世界真是不能好了。
想找的找不到,不想看见的总是遇到,真是要了老命。
这个要了她老命的人毫不知情,虽然对非明先前不理他的行为有些不解,但他也没有追问,只是用简短的字句应对着陆小凤的热情。
这场景恍惚间又是该死的熟悉,好像无论世界上有没有非明或者孙秀青都无所谓,西门吹雪总会有陆小凤陪着。
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啊……
那些被灰色阴郁笼罩的记忆里,其实是很美好的,即使底下暗潮汹涌,两个人的爱情近似于一场博弈,但不可否认,也有过如斯明媚的光阴。
自从这个世界见到西门吹雪起,她的心情永远在大起大落,起伏之后心底按捺着恢复平静,然后在又一次见面之后重复,任谁也没办法一直维持这样的心情,所以这前后脚又一次见面,她是真心累的没话说。
这样的巧合简直不像巧合,反而更像是上天的安排。
非明不由得怀疑她爹是不是就是故意的,等她跟这个西门吹雪相处久了,见得多了,习惯了,大概也就不会像之前那样一惊一乍了。
但凡没有用感情的那个,总是显得从容潇洒,云淡风轻;而更用力的那个死拽着过去不放,姿态狰狞难看到了极点。
对年轻的那个杀生丸是这样,对眼前的西门吹雪也是这样。
太丑陋了,丑的她都不忍心照镜子。
这样不好,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想在前任面前留下一个好的形象。哪怕这个人不是他,她也不希望在这个西门吹雪的心里,留下“这个姑娘剑术超绝,可惜脑髓有恙”的印象。
振作点振作点!这不是西门吹雪这不是西门吹雪这不是西门吹雪……冷静冷静,形象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