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既往的冷淡，“她并非那种弱者……”
凌月仙姬耐心等待，狗儿子却迟迟没有下文。
她双腿交叠着换了个边，更深地倚入王座，掩唇笑道：“既然不是弱者，那我就可以放心了。你和你父亲都同意她成为天生牙的主人，母亲也很好奇她的实力呢~”
杀生丸抿起唇，冷着脸没答话。
凌月仙姬见他这模样，笑容愈发狡黠，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尤爱煽风点火的意味，“难得有你们父子二人都承认的家伙，想必无论如何都玩不坏……啊，我是说，再怎么试探都不会过火吧？”
“母亲！”杀生丸沉声唤她，仿佛提醒——更似警告，“她身体不好。”
“所以？”凌月仙姬歪了歪头，状似不解，笼着手满眼漠然，“既然身体不好，那就算是死了，也怨不了别人吧？”
大抵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从那张嬉笑怒骂，活色生香的鲜活面容上，看出属于妖类的本质。
“我记得你从小就信奉，弱肉强食，弱小的东西没有价值。”
“而我也告诉过你，死去的东西没有留恋的意义。即使是你的父亲。”
她的嘴唇漂亮的宛若鲜血染就，说出的话便是在无声无息中张开的獠牙，字字句句锋利如刀，每一刀都戳在自己儿子的心上，溅出一蓬蓬的血来。
“够了！”杀生丸下颌绷的死紧，唇角弧度平的几乎没有，怒喝之后，他也不愿再听，只冷然道：“那是我的东西，谁敢伸手，我就剁了他的爪子！”
他转身离去时的面容森然，眼里有着不容错辨的决意。
——就算是亲母子，也绝不允许动他的人！
凌月仙姬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口头威胁动怒，身边儿子带来的人类和小妖怪战战兢兢地看了她一眼，匆忙行礼之后，便迅速追随着杀生丸的脚步离开。
明明是这么弱小的东西，他却一直带在身边。
单纯作为妖类和成为统领一方的王者，所拥有的胸襟气魄，行为思想，当然是要有所不同的。
她眼中笑意盈然，像是欣慰，又像是等着看儿子的好戏，最终只是道：“这个不孝子……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倒是和他父亲很像。”
好歹是有了在意的，想要保护的东西，也因此变得更强大了。
想起斗牙王为了在意的人类而死，她的神色又冷了下来。
“可别跟你父亲一样，死在那些不入流的东西手里。”
死去的东西没有价值，这是杀生丸从小信奉的真理。
如果他不够强，不够资格成为西国的王，在成王的道路上死去，变成和父亲一样的骸骨，也会一样没有价值。
按照这样的逻辑，身体不好的非，死在母亲派来的人手里，也只是她不够强的缘故，死去后便没有任何价值……
但……她是他的。
他们交换过彼此的佩刀，他允许她躲在自己的身后，她用心维护过他，容不得旁人半点轻辱。
总之，是很好的。
母亲的话过于难听，那个“死”字仿佛戳中了某种心事，听起来尤为刺耳，所以他出声反驳。
然而她脆弱苍白的笑靥，含着水色雾气的眼眸，染着鲜血的唇角，抓住他袖袍的纤细柔弱的手指，捂住心口时虚弱艰难的喘息，摇摇欲坠却脊背比直的身姿……在脑海中交错闪现，最终汇聚成她化作风消失的背影。
好像从此要变成真正的风，再也见不到一样。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因此而动摇了。
也仅仅是动摇。
妖类的长寿让他对的时间感知变得尤为迟钝，只是思索，便花去了几个月的时间。
——这一刻的犹豫迟疑，没有立刻去寻找她的踪迹，是他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两人的分离似乎是恰到好处的距离，可以让人平静下来捋清自己的心意。
过去的杀生丸从没想过，自己未来的某一天，也会在看到月亮时，突然想起某个具体的人。
当然也没想过，两人下次再见会是这样的情形。
她合该是潇洒自由的，像风也像雾，无处不在，抓不住也碰不着——无论如何，也不该是跌落在他怀里，半身染血，气若游丝的模样！
那一瞬间，他完全无法思考，只觉得眼前一片鲜红，让他克制不住想要杀戮的欲*望，将入目的一切撕个干干净净！
她说天生牙……对，还有天生牙。
可当他拿起天生牙，妖生中第一次如此迫不及待想要拯救某个人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救不了她！
救得了任何人，唯独救不了她！！
天生牙在嗡鸣，握刀的手在轻轻颤动，他揽着她跪坐下来，将人抱在膝头，咬牙忍耐着那种恨不得破坏一切的欲*望。
在这个时候，他仿佛能从旧日的事迹中，窥见父亲和刹那猛丸同归于尽时的心情——明知道离开对自己更好，保护另一个人的感情却压倒了所有理智，要奋不顾身去救她，迫不及待，拼死一搏。
即使死亡，也从未后悔过。
——现在杀生丸恨不得和父亲交换场景！
总好过自己终于有了想要守护的人，却发现他根本守护不了她！
怀中人眼里雾气弥漫，开口问他：“杀生丸，你想要守护的人……”
是你。
那个人是你。
只要你问出来，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你，绝不再有任何迟疑和顾虑，明明白白告知你关于我的心意。
然而这一次换她迟疑，想起自身处境，她的眼神黯淡下来，想问的话断在那里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