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入关关隘看起来并不宏伟,看起来甚至有些简陋,关隘前左右两侧各摆着一条箭头木质栅栏,两侧栅栏后各站了一排身着锦衣,腰佩弯刀,身上透着一股子阴寒味道的人。
使团中监察院的人马本就不多,除掉长公主埋的几个钉子后,更是只剩六七人了,这几人一看到那排配有弯刀的人,一股浓烈的敌对情绪便开始悄然酝酿起来,每个人的手都下意识摸到了腰畔直刀的刀柄上。
庆国监察院,北齐锦衣卫,正是如今这天下两个大国最隐秘凶险的特务机构,双方在这十几年间不知明里暗里交过多少次手,间谍与反间谍的斗争总是那么残酷无情,双方手上早已沾满了对方的血水。
今日骤然在关隘前相遇,双方嗅着对方的味道,眼睛便已红了起来,气息愈发暴躁。
刚下了马车便察觉到这种迹象的梅呈安当即摆了摆手,示意己方人马放松一些,使团此行毕竟是为了一衣带水的两国情谊而来,没必要那么剑拔弩张,平白失了气度。
范闲自前面走来。
“交接估计还得一会儿,咱去跟那个老家伙最后打声招呼吧,毕竟同行了一路。”
梅呈安自无不可,反正闲着也没事,二人并肩朝车队后方走去。
狰狞马车后方,铁门缓缓打开,看了眼端坐在车厢中闭目养神的肖恩,梅呈安轻声道。
“肖前辈,北齐到了。”
闻言肖恩也不睁眼,淡淡地开口道。
“这可是你们杀我的最后机会了。”
梅呈安笑了笑只当没听见,这老家伙还真是一心寻死,看来他是真不想再坐牢了。
“你上去吗?”
范闲随口问了一句,梅呈安摇了摇头,范闲耸耸肩独自登上了马车,蹲在了肖恩身前。
静静打量他片刻,范闲忽然开口问道。
“你藏着的秘密是什么呀?”
肖恩仍旧未睁眼。
“这也是你最后问我了。”
范闲面色很是无语。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肖恩晃了晃脖子,表情悠然自在,沉默不语。
范闲无语的看着她,沉了口气,低下头想了想,片刻后他微微抬头再次问道。
“为什么要问我澹州的事儿?”
听到这个问题,肖恩眼皮一动,脸上的淡然瞬间消失,赫然睁开双眼瞄向了范闲。
“你跟澹州有什么牵连?”
范闲头并未完全抬起,所以眼神上斜,看起来有些阴狠,他盯着肖恩又补问了一句。
肖恩静静与他对视,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干枯的双唇紧紧闭合,显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范闲闷笑一声点点头。
“行,肖老前辈,不如咱俩打个赌,这不会是我最后一次问你。”
肖恩眼里闪过一丝戏谑,缓缓闭上了,复又干笑了几声。
范闲翻了个白眼,扭身下了马车。
静静注视着护卫给车厢重新上了锁,梅呈安看了一眼身旁犹有些郁闷的范闲,笑了笑。
“打个招呼而已,别想那么多,走吧。”
范闲吐了口气,点了点头。
路过司理理马车时,梅呈安扫了一眼,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范闲见状问了一句。
“不去道个别?许是最后一面了。”
梅呈安看了一眼司理理马车上以微弱幅度轻轻晃动的车帘,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不必了。”
范闲轻啧了一声,耸耸肩不再多言。
车队前方,王启年和高达正站在两侧栅栏闪出来缺口正中间的位置朝前方关隘口张望。
“什么情况?人呢?”
梅呈安和范闲自王启年右侧站定,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关隘口,范闲诶了一声张口问道。
王启年扭头看了二人一眼,指了指前面的关隘口,纳闷地开口道。
“大人,少爷,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啊,虽说有人迎接,但他们进了这关隘就不出来了,我喊了几声,但始终无人应答。”
“哦?”范闲挑了挑眉,看了眼老乡。
“你怎么看?”
梅呈安目光瞟了一眼侧停在右侧栅栏后那排锦衣卫身后的马车,他知道沈重就在那辆马车上睡觉,呼吸声挺浅的,应该是真睡,该说不说沈重在北齐那边威势挺猛的,与使团交接这么重要的事,那些北齐官员们愣是没一个人敢去打扰他睡觉,看来是真怕他这个锦衣卫镇抚使。
不过他没打算跟范闲点明此事,不便说倒在其次,主要是懒得费口舌,于是淡淡回道。
“我站着看。”
“……”
范闲嘴角一抽,翻了个白眼,抱起手臂扭头看向了空荡荡的关隘口,眼里若有所思。
梅呈安不是在跟范闲逗闷子,他是真的背负双手站着在饶有兴致地“看”眼前的关隘。
关隘上方有不少士兵站岗,身姿挺拔,目光坚毅,气势倒是比雾渡河那边的驻军强多了,关隘本身又矮又小,没什么可看的,梅呈安的目光一扫而过,下面就是左右两侧栅栏后面的那一排锦衣卫了,在他们后方各自侧摆着一辆马车,右边已经看过了,梅呈安的目光自然定在了左边那辆从上到下罩着黑布的马车,虽有遮盖,但整体造型还是能看出来的,比寻常马车要短一些,但高度要高不少,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盒子,这应该就是肖恩的新座驾了。
“我再说一遍啊,庆国使团来送战俘,尔等谁是头目啊?赶紧应答!”
王启年比划着手势再次大喊道。
结果跟前几次别无二致,等了片刻,对面始终鸦雀无声,也无一人现身。
王启年嘿了一声,猛地一甩袖子恼羞成怒地喊了最后一句。
“再不说话我们可走了啊。”
这下对面终于有人坐不住了,只见关隘口突然冒出一堆人,全是女人,领头的是一个老成阴鸷的老嬷嬷,其后是三四个麻利的中年仆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