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王怀逐步推进着陈玄之的计划时。
在桃源镇贫民窟的某座平房内,一名长相粗犷的大汉,怒不可遏地从柴房处,抽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斧头。
他一言不发泼上了冷水,找来了一块磨刀声,锵锵锵地磨起了斧头。
屋内传来了婴孩的哭声,和妇人羸弱的声线。
“孩儿乖,娘奶水不够了,等衙门发了麸糠,娘再给你喂奶。”
屋外,听见动静的大汉,眉头紧紧连成了一线,手中打磨斧头的动作也愈发加快。
“天杀的狗官,只会吸百姓的血,今日老子不砍下你的狗头,老子就一头撞死!”
名叫胡进的大汉关了一口水,又噗地喷在了斧头上。
经过他的一番打磨,原本锈迹覆盖的斧头,锋芒毕露,吹毛断发。
随后,他拎起斧头,来到平房内,最后扫了一眼食不果腹的妻儿,正要转身离去。
不料,屋内的妻儿却注意到了他的身影,见他手里提着斧头,顿时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不!胡进你不能去!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们娘俩如何是好啊?”
小娘子抢门而出,一手抱着婴孩,一手死死拽住了胡进的手臂。
本来怒冲胸膛的胡进,看见妻儿的可怜摸样,顿时一脸复杂,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胡进,你不能去!”
妻子仍在苦苦哀求。
胡进却是坚决道“再这么下去,整个桃源镇都得跟着完蛋,我不想孩儿刚出生就饿死!”
“所以,这一趟我一定要去。”
胡进看向屋内的花瓶道“里头是咱这些年存下的银子,虽然不多,但足够你回娘家的路费了,我要是回不来了,你就让你娘帮你再找个男人,性子一定要老实,最重要的是善待我们的孩儿。”
小娘子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兮兮,死死不愿松开手“桃源镇就你一个胡进是吧?你为啥要急着当这个出头鸟?你可曾想过我们母子二人?”
“当初你一无所有,我是书香门第的大家小姐,可我却不惜与家族闹翻,义无反顾地跟了你,我图的什么?还给你生了孩儿,给你胡家续了香火,你真就这么无情?”
胡进面无表情,紧紧抱住了她“你可知今日粮价多少?都快三百文的关口了!谁还能吃得上米粮?咱吃麸糠可以勉强活命,但我的孩儿呢?”
说到这,胡进的语气明显激动了起来“这一切,都拜那监察御史所赐,他若肯开仓赈灾,桃源镇何至于落得这等地步?!”
“若不除了他,桃源镇只会变成人间炼狱!”
胡进愈发地坚定“我虽不是什么高手武夫,却也练过刀舞过剑,砍下这个狗官的头颅如探囊取物!”
“这一趟我去了,不论他最终是生是死,他都会给你们发大米粮食,不是因为他良心发现,而是因为我胡进走了这一趟!”
见劝说无用,小娘子只能换个说法,恳求他不要动手“相公,你要去,我拦不住你,可你能不能再等两日,就两日!”
胡进愣了一下,不解地回过头。
小娘子又接着说道“你娘子我不是寻常妇人,也懂得诗词典义,我总觉得这位御史大人不是贪官!”
胡进皱起了眉道“娘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那狗官说话?”
“相公,你就信我这一回,你没发现吗?他做的一切,似乎都有违常理,但又有文有路,绝非只顾吸血的贪官!”
小娘子解释了起来“再者,那位御史大人乃是镇抚司锦衣卫出身,听闻还是六公主秦愫的心腹,眼下这等关键节眼,他怎么拿公主的名头开玩笑?”
胡进摇头冷笑道“狗屁的镇抚司锦衣卫,这等大灾之年,他非但不打压粮价,到任后还联手五大粮商,硬生生抬高粮价,竟还要修缮营建劳民伤财,根本就是个啃人血馒头的恶魔!”
“你看看隔壁清水城,不到三日就将粮价压到了八十文!”
“八十文啊!足足降了二十文有余!”
说起此事,胡进心中的怒火再次燃起“倘若那姓陈的狗官,也能让桃源镇的粮价降到这个关口,我胡进可以发誓,一辈子替他卖命,甚至当牛做马都可以!”
“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砍下他的脑袋,为全城百姓讨回一个公道!”
小娘子也是没了办法。
说实话,她也不太相信陈玄之的能力,之所以说出这番话,只是不想胡进白白去送人头。
毕竟陈玄之再不堪,也有锦衣卫护卫左右,哪里是胡进一人能成事的?
再者,如今桃源镇各大粮商,甚至是外地粮商,都等着瓜分肥肉,又怎会轻易降价,这根本就是个死局!
“娘子,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辈子我胡进欠你的,下辈子一定还给你!记住一定要照顾好我们的孩儿!”
胡进依旧坚决,事实上他早就踩过点,深知陈玄之的起居作息,只要避开官差和锦衣卫巡逻的路线,便有一定的机会得手。
即便成功的概率不高,但他也铁了心要试这么一回。
面对满城百姓的愤怒,那狗官可以龟缩在衙门,视而不见。
可只要发生了刺杀事件,他便立马会重视起来,倒不是因为他知道错了,而是他知道再这么下去,他会死在百姓的手上!
这样,才能拯救桃源镇,才能拯救他的小家!
想到这,他一手推开了小娘子,提着斧头大步推门而出“娘子,我去了,保重!”
小娘子没辙,只能抱着婴孩急忙跟在后边,生怕真闹出什么幺蛾子。
胡进面沉如水,一路来到了桃源镇的大街,再往前便是衙门的方向,也是那个狗官的大本营。
然而,正当他走出拐角,却见一堆堆官差,敲锣打鼓地发布布告。
“监察御史有令,今日起大开衙门粮仓,粮价为百文一斗,以户籍登记购粮!”
官差的声音,回荡在大街上。
闻言,胡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