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胡进穿过拥挤的人群,听见了衙门粮仓再次降价的消息。
此刻,他眼中只剩下了震撼。
“竟竟然降到八十文一斗了?”
要知道,半日之前,粮价还在二百八十文的位置高居不下。
如今直接跳水了将近四倍!
四倍啊!
“这位陈大人也太深藏不露了!”
胡进陷入了沉思,脸上的震惊之色,逐渐变成了崇拜和敬畏。
他愈发感受到了这位御史大人的恐怖,这桃源镇的粮价说涨就涨,说跌就跌
粮价大跳水,有人欢喜那自然也有人愁。
离长街不远的赵家府邸,已然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上上下下都充斥着一股慌张的情绪。
“出大事了,这次真的出大事了!”
一名下人慌忙闯入凉亭,顾不得满脸的冷汗,朝着亭中闭目养神的老者,汇报起桃源镇的情况。
“如今城中的粮价,已经掉到了八十文关口。”
赵老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同样出现了震惊之色“谣言!绝对是衙门放出来的谣言!我等作为桃源镇粮价的风向标,整个桃源镇的粮食都得照着我们的规矩讨饭吃,我们都未曾行动,又怎会出现降价?”
赵老立马就意识到,定是城中的小粮商按耐不住,先行举起了白旗。
想到这,他砰砰狂跳的心才平息了些许。
“并非谣言,如今米铺长街挤满了百姓,那些个粮商的价格一家比一家低。”
下人如实禀报。
“无所谓,城中那些个小粮商手里的存粮还剩多少,我们能不清楚吗?前两日我等五大家族联手清空了全城的储量,他们就算是低价抛售,也起不了什么风浪!”
赵老摆了摆手,依旧一副稳坐泰山的摸样。
然而下人喉咙一动,声线都带着颤音道“他们他们不知何时搭上了外地粮商这条线,如今那些外地粮商正用他们的铺子卖米呢!”
“二者联合起来,属实是不讲武德!不讲武德啊!”
“若是再任由他们发展下去,这粮价必然会跌破八十文那先前囤积的粮食全都成了赔本价了!”
下人目睹了城外的疯狂情形,已经联想到接下来的势态发展。
“岂有此理,胡言乱语,在这桃源镇,我等五大家族说一不二,就连那些个小粮商也得看我等的脸色吃饭,就算有来碰运气的外地粮商,那也撼动不了整个桃源镇的粮食市场!”
孙家话事人出言呵斥,试图稳住军心。
然而,此话一出,先前稳坐钓鱼台的赵老却慌了。
不对!这不对劲啊!
他藏在袖中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显然是意识到了某些事情。
但她并未将息怒形于色,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是要沉得住气。
“原来如此,真是想不到啊,这姓陈的监察御史,看着年纪轻轻武夫出身,却有这等城府心机,实在是歹毒至极啊!”
赵老摆手挥退了下人,目光看向了门口处,似乎已经能脑补到百姓疯抢粮食的场面。
看见主心骨有所动摇,其余几大家族的话事人面面相觑。
这场价格战从头到尾,他们都照足了赵老的吩咐去办,总不能出岔子吧?
辈分最小的吴家话事人,彻底坐不住了,他朝着赵老投去诧异的目光“这该不会是个套吧?”
赵老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并未回答吴家话事人的问题。
此时此刻,他终于看穿了陈玄之所做的布局,可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老夫一生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兢兢业业地保住家族基业,吃盐比绝大部分人吃米都多,没想到竟栽在了一年轻小辈的手里!”
赵老的反应,让其余四人心头一跳。
他们囤了大批的粮食,就等着一步登天富贵荣华,一旦桃源镇的粮食市场崩盘,他们会连泥巴都剩不下。
“赵老啊,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点说出来,我等也好尽快做好准备不是?”
“对啊!我等手里的粮食可一刻都耽误不得。”
“要再这么下去,我等这么多年来辛苦积攒的产业,全都得付诸东流!”
“我等不求挣多少银子,只要跟灾情刚开始时一样就行!”
四人仍在做着发国难财的美梦,甚至还寄望于赵老,让形势回到此前。
可大势倾轧,有谁能独善其身?
赵老叹了口气,说起了陈玄之的计谋“这姓陈的来到桃源镇,第一件事便是与我等联手,迅速抬高桃源镇的粮价,并发布布告,粮价每日上涨二十文。”
其余四人纷纷皱起了眉头。
说实话,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没琢磨明白,陈玄之此举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只是为了打击粮价,为何不直接出手控制市场,反而送给他们一场泼天富贵?
赵老又接着说道“这看着是给了我等一场泼天富贵,实则是一场谁都避不开的阳谋,即便我等明知这里边有坑,但在利润面前依旧会往下跳。”
其余四人闻言,头皮一阵发麻。
的确如此,当初陈玄之提出这个命令时,他们虽有顾虑,却耐不过心中的贪婪,一同答应了陈玄之的请求。
眼下,粮价经过多日暴涨,却在半日内跳水直下,是个傻子都能看出问题。
“这里边有什么说法吗?”
钱家话事人一头雾水,连忙问道。
其余三人也都是一样的表情,齐唰唰看向了赵老。
赵老沉声解释了起来“我等只顾着眼前的利益,只想着粮价被推高,能从中拿到多少利润,却忘了在粮价暴涨的同时,也会吸引来其他的狂蜂浪蝶。”
“这”
钱家话事人如遭雷击,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其余三人也都木讷在了当场,说不出半句话来。
赵老接着给几人复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