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田庄。
隶属于选种司,选种司试种作物,都在这处田庄之中。
今日田庄中,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选种司官吏,如今都像寻常老农一样,在田间插秧。
非但没有怨言,还个个起劲,相互攀比。
就为了在方恒面前,留下好印象。
方恒坐在软榻上面,两名侍女,左右伺候。
一人捶腿,一人剥橘子,好不快活。
正所谓下者劳其力,中者劳其智,上者劳其人。
人工授粉这种没有难度,却非常繁琐的事情。
方恒自然全都推给下面的人来做。
刚吃了一口侍女剥出来的橘子,便看到许行之朝着这边走来。
行色匆匆,脚步飞快。
“许大人,什么事情这么急?”
“要不,先尝尝橘子。”
方恒招呼一声,却让许行之眉头皱得更加深沉。
一道深深的川字,仿佛刻在他的眉宇之间。
“殿下,橘子本官就不吃了。”
“本官来此,是想看看,殿下你命令下六科,在种植什么作物?”
虽然早就得到情报,但许行之还是谨慎起见,让方恒主动说出,他们在种植不能结穗的水稻。
免得,弄出乌龙。
“田大人,你给许大人说说。”方恒吩咐一声。
田晟放下稻秧,甩了甩袖子上的烂泥,走上前来,禀报说道。
“许大人,我们正按照殿下的吩咐,种植仓库中的水稻品种。”
“可是戊一百二十七号,不能结穗的水稻?”
许行之厉喝问道,神情冷峻。
田晟脸色犹豫,看了一眼方恒,见方恒没有表示,便硬着头皮说道。
“正是戊一百二十七号!”
“不过……”
“荒唐!”
不等田晟解释,许行之一声暴喝,从嘴里迸出来。
好似舌绽莲花,黄钟大吕。
令田晟心神忍不住震动。
“田晟,你看看你所作所为?”
“可对得起陛下皇恩?可对得起朝廷俸禄?”
许行之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顿时让田晟心中怒气升腾。
你一小小郎中,这些年来,碌碌无为,凭什么骂我?
我抱上了九殿下的大腿,还需看你眼色?
呵呵!
“许大人,此言差矣。”
“本官哪里对不起皇恩?哪里对不起俸禄?”
“我可是都是按照殿下的命令行事,你的意思难不成是,殿下的命令,有问题?”
田晟阴恻恻地说着。
言语之间,将方恒卷入其中,直接将了许行之一军。
“哼——”
“殿下年幼无知,不通农事,你田晟在选种司干了五年,难道还不懂农事吗?”
“你看看你们种的水稻,能结穗吗?”
对着田晟一通呵斥之后,许行之转身,对着方恒恭敬行了一礼。
“殿下,本官死谏。”
“陛下夙兴夜寐,操劳国事,殿下身为人子,哪怕不为陛下分忧,岂能胡作非为,视农事为儿戏?”
许行之一副死倔中带着诚恳的表情,堪称铁骨铮铮。
方恒想起卷宗中对许行之的评价。
还真是贴切!
刚正不阿!
有谏臣风采!
不过,许行之的这番谏言,方恒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一笑了之。
许行之、田晟这些大乾官员,他们有自己的局限性。
这不是他们的错。
事实上,历代选种司的官员,所作所为,都仅限于“选种”,而没有“育种”的概念。
所做之事,无非就是上山下海,寻找高产作物。
自己用三系法,培育杂交水稻,完全超出了许行之等人的认知范围。
人想象不出自己认知范围之外的事情。
方恒清了清喉咙,也没有责怪许行之,而是淡然说道。
“咳咳!”
“许大人,孤有所作为,利国利民,为父分忧。”
“上对得起父皇,下对得起黎民百姓。”
“更是对得起下六科的官吏。”
“等这批水稻种植完成之日,便是他们高升之时。”
许行之听到方恒狡辩的话语,气得脸色涨红,如同猪肝一般。
“殿下之口才,本官佩服。”
“但殿下口中,所谓利国利民的大事,本官不敢苟同。”
“田晟,你们还不快带着殿下回选种司。”
“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要瞎胡闹。”
许行之对着下六科官吏,发号施令。
在田间劳作的下六科官吏,看了看许行之,又看了看方恒。
默默地弯下腰,继续种田。
至于许行之的命令,全当没有听到。
选种司郎中的胳膊,能拧得过九皇子这条大腿吗?
见无人听从自己的命令,许行之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晕眩,忍不住倒退半步。
短短半日,他就指挥不动下六科了?
田晟用怜悯的目光,看了许行之一眼,似乎在说。
许大人,别挣扎了。
九殿下,才是选种司的天!
方恒对着许行之的家奴说道。
“没看到你们家老爷身体不适吗?还不送许大人回去休息。”
“殿下,小的这就去办。”
许行之的家奴,听到方恒的话,如释重负,连忙拉着许行之离开田庄。
许行之满腔悲愤,没想到,连自己家奴都听从九皇子的命令。
等到许行之离开田庄之后。
田晟开始煽风点火。
“殿下,许行之这个老古董,在选种司待了十几年,碌碌无为,早该被贬官了。”
“今日殿下你入驻选种司,选种司上上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