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隐在阴影中,薛念愣了片刻,随即无声的轻笑了起来。沈燃这个人,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见微知著。一叶知秋。可迟钝的时候也是真迟钝。早就已经明显到呼之欲出的东西,他竟然都没察觉。又或者说,他当做没有察觉。有些话不能说。也很难说出口。然而事到如今,不说他也懂。可惜懂得太晚。“陛下的意思,我知道了。”薛念眼睛在夜色之中亮的惊人。他轻声道:“我吧,说好听点是心胸宽广,说难听点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我不是不在意陛下的想法,但是有些话,陛下若是不直白的与我说,可能我也未必事事周全,所以若是我有什么地方让陛下不高兴了,也请陛下不要自己憋在心里,直接跟我说。好不好?”沈燃没有说话。怒气一散,之前强撑出来的那股力气仿佛也没了大半。他靠在岩壁上,感到了突如其来的倦意。除了刚才那几块碎了的糕点,他基本上也是两天两夜没吃东西没合眼。哪怕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体质早就远远及不上薛念。方才还流了太多血。这混蛋,明面上装的不情不愿。下嘴可真不客气。不过也幸亏如此。否则这破地方,上哪找这么多热水?薛念等了半天没等到沈燃回答,却忽然感到半边肩膀一沉。下意识垂眸一看,发现沈燃竟然直接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荒山野岭。遍地骸骨。难得对方竟然能安心。薛念一怔。他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沈燃一番,很惊奇的发现对方眉宇间的冷冽和攻击褪的干干净净。竟然隐隐约约显得有点……乖。不是装。是真乖。这个词蓦地从心里冒出来,薛念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随即唇角又不可察觉的上扬了几分。其实也……挺好的。之前他一直不安分。像是坐着钉子一样动来动来去,嘴也不闲着。此时却骤然安静了下来,即使坐着也如松柏。四下一片寂静,唯有清风与明月。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在耳边响起。雷冲终于抱着柴火姗姗来迟了。他嘴唇动了动,刚想要说话,却见薛念抬起头望了过来。青年以一指抵在唇边,笑着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薛念表情很温和。还是同往常一样热情爽朗、平易近人。但雷冲很清晰的在他眼睛里看见了冷冰冰、不容拒绝的威严。很明显了。这是命令。他可以很自然的和所有人谈笑风生。也可以很自然的和所有人称兄道弟。但他下命令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违背,也没有任何人能违背。这是一个王者必须具备的威慑力。雷冲心里一突。他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然后轻手轻脚的开始生火,生怕发出哪怕一点声音。借着火光,他很清楚看到靠在薛念肩上的青年。薛念目前这个姿势肉眼可见的不会很舒服,至少不能长时间维持。可他坐在那,竟然一丝动弹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