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之后,我第一个就问了她的诊疗经过,所以就第一时间赶来了。」田林教授的声音比较恳切,却没有倚老卖老。
他如今的地位身份,即便是唐福培教授见了,也得恭恭敬敬的,因为创伤外科能有现在的局面,都是他们这一辈子慢慢铺开的。
田林接近九十岁,三几年出生的老人,他鼎盛之年,国内的现代医学几乎处于空白期,相关的科研都才刚刚起步!
「田教授,对于这个病人,我们本来也是无计可施的,觉得非常棘手,有考虑过截肢!」
「不过,在正式开始诊疗之前,我们推测了几种可能性……」
方子业对这个病种下过工夫,因此当初的思路依稀明确于心,当着田林和周工波教授的面转述了一遍后,道:「根据我们检查的结果,还是更考虑免疫反应。」
「我们猜测,有可能是黄玲之前骨折发生时,自身的骨折碎块已经离体,只是机缘巧合下,有他人的游离骨块飞入了骨折的断端。」
「所以才产生了免疫反应!」
「当然,我们也不是初诊医生,不可能复原当时的病例资料了。」
田林闻言摇了摇头:「方教授,其实您这样的猜测,我们之前也有考虑过,不过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太巧了!」
「巧合到我们根本不敢相信,局部免疫反应,不仅仅是异体排斥,自体在发生了创伤之后,也有可能让局部的免疫反应变态!」
「从而发生自身免疫性疾病,我们经过前期的研究发现,这种可能性还更大一些。」
「多发生于暴力性的创伤事件,使得我们人体的免疫机制发生超敏化,甚至对自身的组织结构都相斥。」
「局部应用药物的方案,我们也曾经尝试过,但?」
「所以,方教授,可能您还要想一想,在这个病人的治疗过程中,有没有其他漏掉的因素,而这个因素,又恰好是关键?」
田林不是单纯来借用方子业的,而是真正的有备而来,要与方子业谈合作,自然是有他来的底气。
空钩钓鱼,那是纯无赖的行径!
「田教授你们局部用过免疫抑制药物?用过激素吗?」方子业闻言,先眯起了眼睛。
这TM不科学啊,你们都没有在病历资料里面体现诶。
方子业一开始还觉得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可仔细回想,自己看黄玲病历资料的时候,的确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提示。
「当时只是猜测,所以就是试探性地用了一次,所以?」周工波有点尴尬。
作为顶级教学医院,他是教授,是有资格去摸索陌生病种和新病种的治疗方案的。
有把握的情况下,用一两次不会对患者造成影响,但没看到益处之后,也就不提自己用药方案的事情了。
反正也不可能把病人搞坏。
方子业:「……」
没事,很正常,尝试性治疗也是遇到了疑难杂症时的常用备选,方子业团队也是用了尝试性治疗的方法。
病程记录很长,用药的效果不见效,可以将用它们的目的进行其他方向的描述。
激素药物的药理作用很多。
「其他因素?我们团队没有用到其他因素啊?」
「促骨愈合的药物是相似的,都是市面上常见的药物,激素也是局部给药!」
「甚至可能我们团队给药的方式还不如周教授你们团队精准!」方子业仔细分析道。
周工波教授组做过手术,可以在直观暴露的情况下,直接将药物给到骨折的断端。
他们团队是通过穿刺给药,是局部用药的不同表现,殊途同归。
方子业的回答,让周工波教授开始摸额头。
田林教授也沉吟起来:「补钙丶抗骨质疏松治疗丶调节钙的重新分布……的确没有特别的地方。」
「方教授,您再仔细想一下,这个患者,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应该没有了,这是我们团队唯一一个没有做手术的患者,我记得还是比较精准的,除了激素之外,其他的用药方式都是口服。」方子业摇头。
他虽然治疗好了,基本原理也通透了,现在听周工波教授和田林教授一说,方子业反而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把这个黄玲的骨不连给搞愈合的了。
「方教授,你们给了几次药啊?难道是用药量和频率?」周工波教授问。
「大概三次!总共用了二十毫克左右,量不算小。」方子业回道。
「也不算高。」田林道。
「激素在消除神经水肿的应用中,最高单次可以用到16毫克,定期慢慢减量。」
「我们当时给了15mg,剂量上没有太大的差距,这就有点?」
「等我们回去之后,再请教一些药理学的专家吧,问问这可的松,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效果,不同的浓度效果渐变很大。」
「这是第一个异变因素。」田林教授将其标记了出来。
「其他药物的剂量没有区别!」
「方教授,你们局部穿刺给药的时候,是谁操作的啊?是不是激素给药不要给到断端,反而给到局部的组织会更好一些?」田林又问。
做研究就是这样,在找方向的时候,必须要抠细节,任何你不注意的细节,都可能是科研成功的关键。
什麽细节都得注意到!
「这应该不会,穿刺是我亲自穿的,按照断端的形态,应该是正好到达创面端。」
方子业想到这里,忽然眼神一亮:「田教授,我穿刺的时候,是用了骨穿针,穿破了部分皮质,将激素药物给到了髓质内分散。」
「你说,有没有可能和这个因素有关?」
骨骼分骨皮质和骨髓质,这是比较专业的基础内容。
「这个点值得注意,我们回头细细研究一下!」田林用手点了点桌子,看向了周工波教授。
……
下午,四点四十分。
方子业与周工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