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想吃独食的,短时间内的确能赚到不少钱,可是,时间一长就不行了,铁定出事。
一旦他成了陈十万、陈百万,还特么不知有多少人、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弄不好有一天,就会有人按捺不住扑上来,撕下你的一片肉。
或者,弄死你狗日的。
缓缓图之吧,一口肥肉,肯定吃不成三百斤的厨子……
陈春年起身出门,活动几下筋骨,转头看见姐姐陈雪晴房间里亮着灯,这才想起还没吃晚饭。
“姐。”
他敲门进了姐姐房间,却发现她正坐在临窗的桌子前发呆:“姐你想啥呢?”
陈雪晴叹一口气,难得一见的有些多愁善感,幽幽说道:“小年,你说人这一辈子,活着有什么意思?”
陈春年一愣:‘得,又魔怔了一个。’
当初,张大元问他这话,他随口一句‘生存权、交配权’就给打发了。
可是面对姐姐的问题,陈春年却不能那般粗糙了。
“人活着有很多意思啊。”
他咧嘴笑着,混不吝的说道,“比如吃香的喝辣的,人前头显摆,当了干部,就可以在人民群众面前指手画脚、人五人六、衣冠禽兽……”
陈雪晴抿一抿嘴唇:“说人话!”
陈春年双手一摊,恬不知耻的说道:“让我一个卖猪大肠的厨子讲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你真不是故意刁难?”
陈雪晴被惹笑了。
她收拾桌面,将两个笔记本、钢笔等杂物摆放整齐,快速洗漱一下:“走吧小年,请姐吃一顿好的。”
陈春年:“这个点儿了,国营饭店肯定早就打烊关门了,咱们只能去胡老大羊肉馆了。”
陈雪晴快步出门:“那就吃一盆清汤羊肉。”
陈春年答应一声,锁了门,骑了挎斗子摩托车直奔东关一带的胡老大羊肉馆。
农历二月二,龙抬头。
晚上10点半,夜色浓稠,漫天都是熠熠生辉的星斗,一闪一闪的,宛如一些钻石。
西北小城的陋巷里,几个混子在打架;县粮食局仓库里,一对野鸳鸯正在练习俯卧撑,哎哟哎哟、啪啪啪。
几只不知名的野雀儿,‘刷’一下飞过去。
西关大门外的荒滩上,一座破败小庙里,有人一边无声的哭,一边啃吃冻硬的包谷面窝窝头。
昏黄黯淡的路灯下,摩托车的灯光雪亮刺目,照在崎岖不平的路面上像两把刀……
“小年,我知道该怎么写那个故事了。”
“姐你说什么?”
“我说、我会写故事了!”
“你大声一点,风太大,我耳朵呼呼的啥也听不清啊。”
“陈春年,你是个小混蛋!”
“陈雪晴你啥意思?不想吃请炖羊肉了?一个姑娘家家的,敢在陈大爷面前耍横,看我不……姐,姐姐姐我错了!”
“……”
1983年3月16,癸亥猪年,农历二月二。
龙抬头。
陈春年带姐姐吃了一顿请炖羊肉,花了4块7毛5分钱,姐弟二人还喝了一瓶白酒。
那一夜,陈雪晴醉了。
她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傻不拉几的指着自己的脑门嘿嘿而笑:“小年你看见没?”
“姐的脑壳是不是开窍了?”
“姐知道你的意思了,写小说,嗨,这狗屁玩意儿,可不就写故事,写人,写我们这群无所事事、忙无目标的王八蛋嘛!”
“什么文化人,什么干部,什么大教授、大作家,都特么是装逼犯!”
“……”
那一夜,回到县剧团的临时居所,姐姐提笔写下一个故事的名字:《返城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