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眼前一片漆黑,伊阿宋还是能清晰地想象出来,背后的巨龙是怎么咧着嘴,亮出锋利的毒牙,用黄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
已经没救了吗?他绝望地想到。
但是一句话突如其来地在他的脑海中掠过:“你会获得‘预料之内的成功’。”
这就意味着,他不会随随便便地倒在这里。
伊阿宋信心暴增,他猝然转身,向着无法目视的强敌挥出右勾拳,以雷霆气势给予巨龙搏命一击!
“咔。”
伊阿宋的拳头落在了一块鳞片上,坚硬得仿佛一堵墙,冲击力让痛意从拳头一直延伸向手臂。
然而更让他震惊的是下一秒,巨龙张开血盆大口,对准他的手臂,如同啃下一块酥脆的手指饼干一般,重重闭合了双颚。
撕心裂肺的惨叫传遍了天际,扑啦啦地惊起了一群林子里的鸟。
伊阿宋倒在地上,痛得眼冒金星。理智上他知道此刻应该立即逃走,但是他的腿似乎已经不听使唤地软倒,不能再挪动分毫。
夹着血腥味的风呼啸而过,是巨龙吐着舌头向他哈气。
“呵呵呵……”在无边无际的死亡威胁中,一道清浅的女声悄然划过。还没等伊阿宋反应过来,那道声音就开始吟唱起了动人的歌谣。
那首歌谣伊阿宋从来没有听过,但是它的旋律却神奇地牵动了他的内心,让他忍不住幻想起了舒适柔软的大床,想要立刻躺在上面睡一觉。
但是,右臂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时刻提醒着他现在不是做梦的时机。
“美狄亚?是你吗?”他张口想大声喊出同伴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像破旧的风箱。
轰的一声,传来重物倒下的声音,掀起的飞沙迷住了伊阿宋的眼睛,泪水哗哗直流。
等他再睁开眼睛,遮蔽视线的黑幕逐渐褪去,视线中的一切都似乎恢复了原状。伊阿宋才发现自己倒在血泊中,断臂的创口处汩汩地流着鲜血,尽管用手捂住也会从指缝中流出。
而身旁倒下的是巨龙的身躯,它的胸膛还在起伏,眼睑微闭,似乎沉浸在了美好的梦境中。
刚刚的是……催眠魔法?
伊阿宋艰难起身,环绕四周,在巨龙小山一样的躯干上看见了美狄亚。
那是与周围污浊的环境全然格格不入的人,此时她脚蹬着紫色的鳞片,雪白的裙摆随风扬起,从高处俯视着因失血而面色苍白的伊阿宋,嘴角浮起一丝神秘的微笑。
不知为何,伊阿宋有些不寒而栗,他望向美狄亚,她的微笑不禁让他想起了猫。
听说猫在抓到猎物以后,并不会直接予以它足以致死的一击,而是放在掌中任意把玩,看它们尽力逃跑,又重新抓回,直到猎物彻底失去了求生欲望。
所以也有人说,猫是残忍的。
伊阿宋此时忽然有了一个恐怖的设想,也许美狄亚就是隐藏在一切的黑猫,她不断地给予猎物希望,又不断夺回他们的希望,如此反复地品味他的痛苦。
“你……”他张了张口,但又什么都没说,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设想让他害怕得想要干呕。
“催眠魔法罢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痛,连巨龙都能迷倒的魔法对你无效。”艾叶愉快地看着他,“不用客气,确实是我又救了你一命。”
“现在你可以算是彻底得到金羊毛了,怎么样,满意了吗?”她玩味地说道。
仿佛在质问伊阿宋,这一切值得吗?
伊阿宋捂着伤口,说不出话,半晌,他抬起头:“还没有结束,不能算是完全得到金羊毛。”
“你是说刚刚的骚动引发了科尔基斯士兵们的注意吗?”艾叶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放心吧,就你一个人的话,现在悄悄出了林子,找一艘小船就能出海。”
“我不能把我的阿尔戈号船和我的船员丢在这。”伊阿宋脸上流下大颗大颗的汗水,“如果我一走了之,那么明天他们都会被暴怒的科尔基斯国王杀死。”
“确实,但这是他们肆意妄为的代价,和你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能这么说!”伊阿宋怒吼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的亲人!”
艾叶“哦”了一声:“那他们有没有把你当做他们的朋友、他们的亲人呢?”
伊阿宋不说话了,但仍然怒气冲冲地望向艾叶。
“我可以保你一时,但不能保你一世,怎么活你自己选择。”艾叶寒声道,
“我虽然奉神明的旨意帮助你,但是我可不是完全没有容忍度的,你和阿尔戈号船员本身的做法就在挑战我的底线,就算你们不幸都死了也是你们罪有应得。”
伊阿宋怒视着她,好像现在他才看清面前这个人的真面目。
打一开始,当他第一眼看到美狄亚时,他心中就浮现了神秘的好感,尔后又因为听说对方喜欢他,再加上对方确实帮了不少忙,而以为面前的人是纯良的、天真的。
尤其是当他摔倒在海滩上,做了那个梦以后,梦里的美狄亚如此深爱着他,愿意为他背叛全世界,他愈发坚信美狄亚是这样的人。
而对于自以为少女喜欢他的这份错觉,他是自豪的,仿佛自己的人格魅力有了重量级的证明。
同时,他又阴暗地想要地利用这一份天真无邪,来为他谋大事争取更多的资本。
可是,这一切都仿若镜中花水中月,再也没有曾经满眼都是他的恋爱少女了,只有讥笑地看着他重伤的冷酷魔女。
这样的话,他就只能……
伊阿宋向神明祈求了帮助,感到自己的断臂已经止住了流血,重新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