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造型古朴的蒙皮大鼓上,忽的,用朱砂笔写下的每一个上榜之人的姓名,在这刹那间,都不约而同,绽放出清濛濛璀璨光辉。
天空中似有云层翻涌,地气升腾,县衙内更仿佛有龙吟虎啸之声。
须臾,种种不可思议的气机汇聚于那面蒙皮大鼓。
其上数十个姓名,一时间,恰似星辰倒悬于青天,紧接着,便各自散开,化作数十道流星,各自融入榜上有名的数十位新进童生胸前。
这便是才气。
考过童生,胸中便能生出一点才气。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在场的童生们,无不面色转变。
在余下众人,满怀羡慕的目光里,数十人纷纷闭目,开始感受胸中这一点才气。
而对沈言来说,这种变化比之他人,要更猛烈许多!
须知道。
他早在经学入门时起,胸中便有这一点才气。
而月余时间里,少年昼夜苦读,反复诵读经典,直至将《四书五经》肝至小成。
他的胸中才气,也已然积累到一个临界点。
粗如线香,长约寸许。
距离儒家九品,其实只差一线!
而就在跻身童生案首,种种天地气运汇聚而成的才气,融入身体的瞬间——
沈言胸中才气,立时突破了界限。
他脑中轰然。
意识缓缓上升,直至触碰到眉心识海处,那一方古朴玄奇的石质玺印。
顷刻间,又有无边无际,无数往圣先贤,在耳畔曼声长吟: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知行合一。”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
这是沈言第二次将神智倾注于玺印上。
相比之前,这一回,或许是才气突破九品,神魂同步稳固的缘故,他的意识没有立时涣散,而是又多聆听了玺印中纷乱无序的低语声许久,这才在即将坚持不住时,主动将思绪剥离!
这枚玺印,似是记录了我穿越之前的种种典籍......
沈言将心神收敛,随即一时沉吟。
这一次,在他有心操纵之下,少年听到了十余首以“春”为题的古诗词。
其中大半,甚至是他完全没见过,或者仅仅只对一二名句有印象的。
这倒是一件好事。
沈言眉梢微挑。
有玺印在,就略等于,我有了个无比庞大的信息库。
而其中的颂念之声,或许还另有秘密......
虽然现在只能勉强坚持一段很短的时间,不过,若是我的儒家修为,再有进益,那有朝一日,我也未尝不能,洞悉这枚神秘玺印中的一切秘密,甚至把其中的知识,通通吸纳为自身所有。
深深吸了口气的同时,沈言睁开双眼。
缕缕墨色玄光在少年瞳孔中敛去。
一道无形气浪,自沈言身上,陡然间爆发出来。
其人微微含笑。
等到风波平歇,他已然成了一位新进的儒家九品修行者!
“想不到,你竟然也考过了?”
忽的,身旁有人搭话。
沈言转头看去,说话的,竟是那位穿着华美,自诩才高的小公子。
“倒是与金兄同喜。”
沈言拱了拱手。
却不想,小公子将眉头皱起:
“谁告诉你我姓金了?”他向那面蒙皮大鼓上一指,“我是本次县试第三,谢承运。”
“是啊,金文焕明明是老夫才对!”
身后有人轻笑出声,却是先前,考试时还把孙子带来看热闹的白头翁。
循着目光,老爷子点点头,笑呵呵道:
“说了这么久,还没请教过,小兄弟你的名字?”
就在这时。
县衙内院二楼上,忽然有人,从窗户中探出头来:
“请问哪一位,是本县童生试案首,沈言沈公子?”
继而,随着一连串脚步声响,龙场县三班衙役中,资历最老的两位大捕头率领,总计十六名差人先后从楼梯上跑下来。
于庭院中,分列成两排,齐齐俯身下拜。
十六人齐声出言,口中声音朗朗:
“请问哪一位,是本县童生试案首,沈言沈公子?”
人潮涌动。
寻常考生,又何尝见过这样的气势。
忙不迭地挪动脚步,左右分开,却是在院落中,留出来三尺空地,而沈言伫立其中。
少年含蓄而笑,抱拳还礼:
“不敢称公子,我就是沈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