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么!
不过。
随后的一道《四书》、两道《五经》题,对经学已然达到精通层次的沈言来说,依旧毫无难度。
于是。
每过不久,考棚中就会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翻卷声。
到后来,有的考生干脆心生一计,即便自己第一篇文章都未写完,可只要有人翻卷,他便也跟着来回晃动个不停。
倒还真让少数不明所以的考生,心生几分焦躁。
而此时。
沈言却已经写好了那篇策论!
说来也巧。
刚看到本次府试的策论题目时,他便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
张学政此番命题,并非时事,而是本朝数代前的一位大儒,主持修建水利的事迹。
其人固然可能是想拍一下本省巡抚的马屁。
毕竟,自徐巡抚上任以来,治水之事一直是这位当世大儒的治政核心,借古喻今,以那位内阁首辅的政绩来吹捧下徐大人,张穆张学政这一手玩的溜得很。
至于那位已然作古的大儒,却正是著有一部二十五卷文集的杨文贞公。
沈言从头至尾,完完整整地抄了一遍《杨文贞公文选集》。
对其人的生平,事迹,思想,可以说了解得不能再了解。
再加上他在县衙中打磨出来的,小有所成的策论技能。
最后这篇文章。
少年几乎挥笔而就。
反而比先前的经学四题,还要快上几分!
等待题纸上墨迹干涸的片刻。
沈言闭上眼睛,稍事休息。
过了半晌。
他才将最后那道诗赋题的题目打开:
“试以“咏山川泽岳”为题,作诗一首。”
或许是世间存在种种真切存在的超凡之力,而儒家修行者在其中独占鳌头的缘故。
大盛朝文学风气,较为和缓。
非但极少出现譬如“文字狱”之类的暴行,甚至在民间,各种文学诗社更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才华斐然的诗词歌能赋流传天下,也并非夸大其词。
反应到科举仕途上。
诗赋题的考校范围,也异常宽松。
分与诸生的考题,或诗词,或文赋,往往只命考题,而不限制格律韵脚。
甚至,还有某考生在题纸上犯了少许忌讳,而其人的诗词又的确极好,反而被考官点为头名的佳话,不时流传一地。
眼下。
要以“咏山川泽岳”为题,作诗一首。
还要恰到好处,既不能错用这个世界并未发生的典故,也不能写一首词句虽好,却与我的境遇不相符的诗。
嗯......我的心境,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沈言斟酌良久。
随即。
将意识沉入眉心识海处的石质玺印内片刻。
他摇摇头,把一大堆描绘壮志难舒、忧国怀乡等情绪的诗排除掉后,还要以“咏山川泽岳”为题......
微微抿了下唇的同时。
沈言提笔。
在摊开的白纸上,少年以遒劲有力、筋骨分明的字体写下:
《望岳》。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将这首诗圣的不世名篇抄在题纸上后,带着些许赧然心情,他闭上了眼睛。
自府试起,便不允许考生提前交卷。
沈言也只能在考棚中,静候申时清场,开启龙门。
......
次日正午。
批了半日考卷,正思考着,等下该吃一碗两广一带流传过来的虾爆鳝面,还是来一条齐鲁之地的糖醋鱼的张穆张学政,忽然被本省巡抚徐大人喊了过去。
其人马不停蹄。
等张穆来到府衙南堂时,映入他眼帘的,却是徐巡抚颇为憔悴,显然思虑过重、又一夜未睡的黑眼眶:
“穆之啊。”
这位四品大儒,黔中巡抚苦笑了一声:
“你来看看这份试卷。
“本官初见之下,只想着如此大才,应该稍作阻挠,加以磨砺,因此想判他个落榜。
“可读完最后那首诗,便又觉得,有如此的志向,本场秀才案首,舍他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