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擅各类律令的津门衙门第一师爷,把张贵出兵的利害关系,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赵月半听后不由拍手叫绝,“妙呀!
这张贵既然起兵勤王,那就没人敢瞒着。
所以事情无论如何都会为今上所知。
可他又没法被指摘是借着勤王之名,图谋不轨。
最多也就是说其名利心重,想要走那终南捷径升官发财。
可在当下这种情形,勤王之人绝不可能被苛责。
就算无功有罪最多也就是罚俸。
但要是有功无罪,最起码也能升个七,不,起码得官四级。
由八品校尉,升到正六品的‘郎将’。
就算团练官不值钱,可六品的统兵官在地方上,无论如何也是个人物了。
更何况他还算是简在帝心了。
真是高招。
我这人一向喜欢聪明人,最烦蠢货。
既然他这么滑不留手又不要脸皮,想的出‘血书’这种我都想不到的花招,那帮他一把又如何。”
说着他起身站立在铜盆不到三寸高的,井水水面。
慢慢悠悠的抬脚擦了擦水,踩上木屐。
‘哒哒哒...’的走到书桌前,刷刷点点自己先写了个折子。
把张贵出兵之事的前因后果,以及师爷刚才的讲述里可以上奏的内容,写写清楚。
跟张贵的条陈一起封了,叫来吏员,
“把这道折子八千里加急送去燕京。”
两地总共一百多里的距离,却用八千里加急专门的鹞鹰送信。
这就是朝廷的体面,或者说体制的僵化。
事实上如果不是落在纸上的文字,折子上不同的暗记,需要存档待查。
恐怕早就用法术沟通完毕了。
吏员接过折子,恭恭敬敬的转身退下。
一时三刻过后,津门驿站便于鹞鹰直飞天空.....
明宋首善之地。
皇帝所居的‘燕云宫’位于京都中轴。
宫墙四周总共开了四扇门户。
东门为正门,叫做‘子午门’。
南、北、西三个方向有三座侧门,名字依次为玄武、青龙、白虎。
宫内南为外朝,北为内廷,各有一座九梁五柱七十二脊的角楼,镇压邪祟。
外朝有三大殿,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
太和殿最大造型也最大气,乃是朝会之所在。
中和殿最小有称‘尚书房’,是枢机议政之地。
日常出入者少有四品以下。
保和殿平时并不启用,只有科举的时候作为殿试场所。
内廷则包括上首的乾清、交泰、坤宁三座正宫。
以及下首两侧的六座小宫殿,统称“三宫六院”。
自从国战失利后,明宋‘当今’合正帝便称病暂停了朝会。
整体窝在尚书房,跟丞相阁僚、御史阁群臣、六部卿寺、大军府诸正号将军,商议国事。
世人皆以为皇帝此时一定愁容满面,自省其过。
但其实合正帝却显得比以往更加精神矍铄,举止从容。
龙书案上,他声如洪钟,面容肃穆的自省道:
“此次大败,朕当下<罪己诏>,自承其过。”
明宋丞相吴庆耕是个面如枯槁的老头子。
短短几天再三听到皇帝拿下《罪己诏》勒索群臣,实在不是人君做派,他闻言咬了咬后槽牙,没再做声。
这下子反倒让合正帝坐了蜡。
逗哏的出了题目,捧哏的接招,鼻可就吹不响了。
皇帝只好环顾左右。
目光所及之处,见便是政见跟吴庆耕相左的左右都御史,也都垂着脑袋默不作声,不由心中暗恨。
文官不成便换武将。
合正帝轻咳一声。
把眼睛定在了大军府左将军乌金乌的身上,“左将军以为如何?”
明宋国的大军府是没有实权的。
但大将军自古以来位高权重,又天生便有‘开幕’的权利,所以平常根本不设。
这样一来,正二品的左将军便等于是大军府之首,也是现实的武将第一人。
名义上勉强能跟丞相分庭抗礼。
可名义毕竟是名义。
再说现在的大军府毫不务实,专门弄虚。
下面军府的人、财、物诸权,早就被兵部夺个精光。
国战之前应该派谁领军;
参战诸军又该从哪几个行省的‘万将衙门’里调拨;
军种如何搭配,大军府根本就没参与。
现在打了败仗,却问左将军,“以为如何”?
乌金乌只想把吐沫啐在合正帝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