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反问几个商人:
“你们店里既然有粮,为何不对外售卖卖?”
商人马上辩解说:
“大人,我们不是不卖粮食,而是要留着过冬的粮食啊。
“如果现在放开了卖,马上就会被抢光。
“到了秋天就没得卖了啊。”
曹州知府却大声说:
“到了冬天会有秋粮的。”
商人马上继续说:
“若是现在有雨了,秋粮还能上来,若是继续干旱无雨,秋粮也收不到的。
“大人,无论如何,这些人都是在公然抢劫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曹州知府摆了摆手:
“无论如何,商人有粮不卖,囤积牟利是事实。
“百姓激于义愤,也是情有可原。”
知府的意思很明显了,商人囤粮食不卖官府本来就不高兴。
而且这几百个青壮聚集在街上,虽然并没有火枪和武器,但是要全部抓捕镇压的风险仍然很大。
关键是,只要出兵抓捕和镇压,相当于把这件事情视为造反了,至少也得是大规模的劫匪。
这个时代当官的,都追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可不希望自己任上有造反这种事情。
所以曹州知府就准备用法不责众的理由,为这些抢粮食的不明身份的市民开脱。
但是商人们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之中马上就有人对着知府喊话:
“大人,这些粮食都是我们全部身家换的啊,很多都是借了钱庄的钱采购的。
“如果就这么被抢了,也没有任何补偿,那我们也没法活了。
“以后也不会有商人再往这里贩粮食了。
“激于义愤的百姓想要抢粮食,以后也没地方可以抢了!”
这就是商人们的威胁了。
你现在放任百姓抢粮,那后面我们卖的会更少。
你如果鱼死网破,那我们真的不做你曹州府的生意了,直接把粮食运走。
曹州知府的表情不是很好看,跟自己身边的幕僚商量了一会儿,做出了一个折中的决定:
“只惩首恶,余者不究,百姓所取粮食,算做衙门借去,用于赈济百姓.
“秋粮上来之后归还,若是秋粮不足,来年收粮之后一定归还。”
知府看上去非常大度的让幕僚现场拟定文书,算是朝廷借了这些商行的粮食。
但是商人们的表情却都很难看,虽然不会被白白抢走粮食了,但是也直接失去了一大笔利润。
如果可以的话,商人们当然不想接受这种安排,但是却不得不接受。
只能在统计损失上多报一些了。
曹州知府下令,让兵丁驱散现场百姓,将几个最初几个鼓动打人,以及拆粮商门板的人抓了起来。
而后让各个商行掌柜和伙计去统计损失。
崔二和郝三白得了一袋粮食,都是五十斤的口袋,能让一家人吃好几天了。
这件事情看似就这么过去了,但实际上却没有这么简单。
第二天上午,好几个商行就准备了大批的骡马队伍,运送大量装满的口袋离开了曹州府城。
商人不会说那里面是什么,但是所有人都觉得应该是粮食。
市面上也立刻出现了各种谣言。
主要说是官府纵容匪盗抢劫粮行,所以粮行没办法在这里做生意了,只能粮食运去别处贩卖了。
与此同时,黑市上的粮价再次飙升。
折算之后一石粮食已经达到二十个银元了。
清朝一石大约是大明的一百五十斤,二十个银元按照购买力折算大概是三千元人民币。
换算下来,一斤麦子就涨到了二十元,但这还不是极限。
入夏之后,山东大部分地区仍然无雨。
夏季作物播种的时间都要过去了,大部分地区的地干硬的根本没办法播种。
往年用于引水灌溉的河流和水渠都干涸了。
柯大看着炙热焦灼的太阳,看着街道上越来越厚的干燥的尘土,以及宛如蒸笼中扭曲的空气,时不时的都会念叨一句:
“再这样下去,今年秋天就要饿死人了……”
其实数量更多的佃农和自耕农,以及城里的普通工人们,现在已经撑不住了。
再加上大部分人都能看得出来,今年秋粮也没戏了,全年都会颗粒无收,今年的冬天会更加的难熬。
所以开始有人北上南下去逃难了。
现在天气还暖和,还能够直接上路,到了冬天要冻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市面变得越来越冷清,除了大门紧闭的粮行一直有人守着,其他的店铺很少有人出入。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但是瘫在街边等死的人却越来越多。
开始真的有人饿死在街上。
开始有人带着自己的孩子沿街叫卖,把孩子卖给富户当奴仆或者是童养媳,换点银子和粮食能让双方都活下来。
柯大老婆想要给大儿子找个童养媳,却被算过账的柯大给拒绝了。
“夏天到秋天本来应该咱们生意最好的时候,结果根本没有几个人上门。
“这样下去别说咱们这铺子开不下去,咱们一家还能不能熬不到明年都两说。
“你还想着给儿子讨什么老婆……”
柯大训了自己老婆一顿,又思前想后了许久,决定把两个学徒先遣散回家。
但是两个学徒可不想走,他们家里的情况比柯大家更艰难,否则也不会来当近似于免费劳工的学徒了。
两个学徒听到师傅的安排之后,就直接哭嚎着跪在地上不断地给柯大磕头:
“求求师傅,求您行行好,不要赶我走。”
“我们离开这里肯定要饿死的。”
柯大愁眉苦脸的说:
“我当然知道你们家的情况,但是不把你们送回家,师傅家里也要揭不开锅了。”
两个学徒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