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想到会在那个地方遇见菲欧娜。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像一只刺猬,敏感,尖锐,对周遭的任何事物都怀抱着戒心;和这种气质格格不入的是她的眼神。她的眼睛是圆溜溜的,里面弥散着小狗一样的天真。
这是让我感到矛盾的地方。
她的戒心让我不由自主想以同样的戒备姿态去回应,但是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情感让我忍不住放松下来。
菲欧娜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我外出游历时遇到的第一个同伴,和她熟络起来之后,她才告诉我自己的真实姓名,“你也可以叫我伊娃,”她的眼睛因为兴奋而扑闪着光,脸颊红扑扑的,像窟卢塔族最美的花。
我有一瞬间失神,耳朵泛红,不去看她手舞足蹈的样子。
伊娃从未对我讲起过她家人的故事,我也从未主动问询;我向她介绍窟卢塔族山谷里的花花草草,村中人家往复的趣事,讲我这一路上旅行的见闻与收获。
她总是认真地倾听,时不时地问我一些从未思考的问题。
“那你路上没有钱了怎么办呢?”
“你太久不回去,家里不会有人来抓你吗?”
有些问题非常古怪,她却表现得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我更加好奇她的成长环境。
“伊娃,你有什么心愿吗?”我看着正在和鸡肉丸搏斗的她忍俊不禁。
她今天没有再穿紫色的和服,黑色长发也没有披散在肩,只是高高地绑了起来。有碎发散落在额头两侧,我有些想伸出手帮她归拢。
“我...我很羡慕酷拉皮卡,希望之后也能有机会跟你一样,如果能去你的家乡看一看就更好啦!”
我当时单纯地以为,时间还很多,我一定有机会带她回到我的家乡,我们可以结伴而行,周游世界。
只是没有想到变故会来得那么快。
等到我独自一人回到故乡,早已经是满目疮痍。被夺走的火红眼,残留下的打斗痕迹。
还剩下什么呢,酷拉皮卡?
相比起被挖去双眼残忍杀害的同伴,我大抵是幸运的,因为外出游历躲过一劫;作为窟卢塔族幸存下来的唯一一人,我没有办法忘却抛却这份痛苦。
“我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也没有等待着我的人。”猎人测验里,偶尔有几次跟雷欧力聊到家族,我只能做出这样的回应。
他好几次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又大大咧咧地岔开话题。
和小杰他们并肩作战的这段时光,是我这几年来最快乐的日子。
......
几年前,我了解到猎人这一职业的强大力量。为了打败幻影旅团,替族人复仇,我必须通过猎人测验。这是我复仇的第一步。
只是我实在没有想到和伊娃再见面的时候,会是在猎人测验的军舰岛上。
莫名其妙的命运安排。
我和她被安排到了同一个房间,最开始只是有一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直到她开口自我介绍“叫我菲欧娜吧”,我终于在心里确定答案:
是她。
再一次向我隐瞒身份了啊,伊娃。
如果说之前的她像只敏感的刺猬,时隔经年,再次相见的她已然把身上的刺都藏了起来。仍然敏感,仍然尖锐,但是她以我始料未及的速度迅速成长了起来。
别把她牵扯进来,酷拉皮卡。
月光如水,她听我讲话时,微微颤动的眼睫像初生的蝴蝶,徐徐从山谷对面飞来,我的心感到一阵刺痛。
别把她牵扯进来,你不应当把任何人牵扯进来。
纠缠不清的纠葛藤盘,如果非得以血的代价去献祭,一个人就足够了。
我强迫自己不再和她眼神交汇。左手边是她,右边只有冰冷的月光,耳畔不时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仿佛还是很多年前我和她一起外出探险的夜晚。
以天地作覆载,抬眼就是光辉柔和的星伴月。呼吸间能感受到微风之下的花草摇曳,水波荡漾。
村庄里的大家在一起谈笑风生,我牵着她的手走遍山谷里的每一寸角落,大概是存在于梦境里的画面。
......
奇犽的哥哥,那个叫伊路米的男人,在猎人测验上卸去伪装现身的那一刻,我看见她也往前走了一步。
同样黑发黑瞳的男人朝她靠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我让自己留在了阴影里。
......
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枯枯戮山。我和小杰,雷欧力第一次来到奇犽的家里。
那位门卫大叔说揍敌客家族的人没有朋友。
我内心痛苦纠结的感情熔岩一般翻腾着,终于在看到那个长发男人揽过她时达到顶峰。
枯枯戮山的夕阳是火红的,我并不喜欢。脊背上有一种强烈的灼烧感。
......
一个人的日子里,我开始了念力修行。
带我念力修行的师傅总是说我修炼的执念过强,我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问过他好几次怎么才能把念最大程度地发挥出来。
我是具现化系的念能力者,触发火红眼的绝对时间会变成特质系。
小杰和雷欧力大概是强化系吧?
伊娃的念能力是什么呢?
我把自己当成机器,每天高强度训练着,只有这样,在极度疲倦之下才能短暂躲过梦魇的纠缠。
血色幻影始终提醒着我,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退无可退。
山林里的小兽三两成群,其中有一头小鹿很喜欢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