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枣阳意外地看向她。
他和以前一样去试图读懂面前这个无比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常乐言。
然而,他失败了。
眼前的常乐言,如同一幅高高陈列在展馆中心的白色石膏雕塑,没有情绪,也没有表情,只是静静在那儿站着,不说话。
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
不应该是这样的。
林枣阳疑惑地想。
这有点不对劲。
她捧着杯子慢慢地喝着,毫不在意时间的流逝。
林枣阳看着她。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坐了半晌。
他实在难以适应。
喧闹和寂静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但面前的人是常乐言。
他认识的常乐言,总爱说些没什么营养的话,却没有人不愿意听她讲;他认识的那个常乐言,很爱笑,爱拉着身边人七扯八扯;他认识的那个常乐言,从外表上看,就像一个整天不学无术、无所事事的小学渣,可事实恰恰相反——无论做任何事情,她都能完美又顺利地完成,永远踊跃着活力和能量。
她是永远的乐天派,一直笑嘻嘻的,所有的情绪都显现在脸上,从来不需要人猜……
可眼前人,她安静又陌生,让他束手无策。
常乐言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呢,怎么样?”常乐言突然问,像是终于对他产生了好奇。
“什么?”林枣阳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不就是公司发的那些嘛。”他回。
“那又不是重点,也不是全部。”常乐言看着远方,道。
对于她来说,更多的好像还是未知。
高中之前,他展现在人前的那一面她往往知之甚少,而更让她熟悉的,是好朋友林枣阳、学生林枣阳、邻居林枣阳,无论哪一个,都跟舞台上的林枣阳毫不沾边。以至于高中的某一天,她第一次看到林枣阳的某个百万直拍时,都恍惚了一下——这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吗?
“我吗——”林枣阳突然开了口,像是在思索。
重点?
全部?
常乐言想听的是什么呢?
那些他在练习室里排练、游戏的时刻,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刻,对于他而言,已几乎是他生活的全部。他就是为了这些才去到北城的不是吗。
剩下的,无非是日复一日的练习和补课,还有无数个漫长又无趣的,从一个地方辗转到另一个地方的,在路上的时刻。
她难道对这些感兴趣吗?
这些……分明这么无聊。
不过,确实。
有一些话,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毕竟梦想这种东西,实现之后再和人分享才最有意思。但不知怎的,在常乐言面前,他忽然就不想隐瞒了。
某种不知名的冲动驱使着他,让话语冲口而出。
“十八岁之前,”他说道,“我在这个地方,在我那个几平方的小房间里面,每天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东西,全都实现了。”
他也随着常乐言抬起头。
从这里仰望天空,什么也看不见。可林枣阳总觉得,在这片黑空里,有星星点点在闪烁——即便它们微不可见。
“我设想的每一步,舞台、掌声、收入,全部都成了现实。”
他甚至第一次和队友们一起登上了某个跨年晚会的舞台。
“所以,我在想,我应该再大胆一点——”林枣阳看向她的眼睛,“万一哪一天就成真了呢?”
“我还没见过万人演唱会是什么样子呢。”他笑。
从小学开始和他一起玩儿了这么久,常乐言从没听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一直都是沉默着,拼命去做,直到目标实现的那一刻。
她见过很多次他愿望成真时意气风发的笑容。可像现在这样,在一切尚未成型之前,听他讲他的追求和理想,却是头一回。
常乐言诧异地回头,却一不小心触碰到他炽热到发烫的眼神。
为了不辜负林枣阳的信任——“那,祝你好运?”
常乐言收敛情绪,笑着说。
“谢谢。”林枣阳伸出手,和她碰杯。
“决定留北城上学了?”常乐言没头没尾地问。
林枣阳卡壳了一瞬,“——嗯”,他回,声音沉了下去。
她没有注意到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头顶的月亮出现光晕了,尽管还有乌云在游动。
“北城电影学院?还是北戏?”
“都试一下吧。”林枣阳轻应一声,“就是不知道考不考得上。”她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些许的异样。
常乐言难得地深深看他一眼。
她面朝天空:“放心吧,会考上的。”
不知是安慰还是真的笃定。
“借您吉言。”林枣阳笑。
但愿吧。
常乐言往上抬了抬手臂,羽绒服下露出一截睡衣和手表。林枣阳的视线停驻在那块表上——他之前在楼下时就注意到这块表了,他记得它。
已经将近一点了。
“走吧,”常乐言站了起来,羽绒服的摩擦声清晰可闻,“我可不想当那个让你刚回家就连觉都没得睡的人。”
林枣阳笑笑:“明明是我喊你出来的。”
常乐言拍着衣服上的灰,道:“没事,习惯了,反正我一般也睡不着。”
林枣阳一愣,脱口而出:“睡不着?”
“你以前不是三秒入睡么?”
方才,他似乎只顾了自己,全